“你们没有接触过他也没有接触过他身边的人,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了解他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人心险恶,我做新闻的,我不是不知道。”缪苡沫拿起手机站起来,说什么都要去找他,“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不是第一次用脑,你们能不能相信我这一次?”
坚定
过了十月中旬后,骄阳渐消,天空干净清澈,仍旧带着几分余温的午后秋风轻拂而过。缪苡沫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往纪柏宇家去,来不及拥抱季节更替的新开始。
纪柏宇没有换房子,还住在他们毕业后租的房子里,自从她搬出去后,六十平米的地方显得空旷了不少。
室内一片昏暗,几份用a4纸打印的文件洒了一地。也许是工作日下午的关系,听不到任何声响,只剩身体里的白噪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狂舞叫嚣,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而尽。
缪苡沫到的时候,纪柏宇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身边放着他的球衣和头盔。他被诡异的平静裹挟着,看上去魂不附体,让人猜不透下一秒的动向。直到缪苡沫走近,跪坐在他身侧,纪柏宇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眼里才重新染上了斑驳的光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刚刚回来的模样。
他淡淡地笑,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来了?刚上班没几天就旷工,还真是一如既往胆大包天的小草莓。”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缪苡沫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因为想你了,想陪在你身边。”
纪柏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不讨厌我吗?不会觉得失望吗?”
看似平静的反问,实则暗藏如锥刺般的绝望,他小心翼翼地呼吸,试图压抑内心的崩溃,却无法在她面前真正做到掩盖痛苦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我不会出现在这里。”
幽暗的深瞳逐渐变得湿润,难以名状的柔软在胸口扩散而开,使得他的身体终于从僵硬的桎梏中脱身。相信一个人就是不恐惧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因为知道即便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是那样不堪一击,但真正爱你的人绝不会嫌弃你的脆弱,她会义无反顾地来到你身边,拥抱你、亲吻你,与你共同面对风暴。
“我没有对不起冰球,没有失信于己,也没有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我知道,我相信你。”
坚硬的身体被一个柔软的怀抱包裹住,纪柏宇半张脸埋进她的颈窝,鼻尖萦绕着令他感到熟悉和安心的,独属于她的味道,于是身与心都放松了,哪怕这一路上荆棘遍地,只要还有缪苡沫站在他身边,再难也能继续走下去。
秋日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均匀地洒进来,就像缪苡沫带着温润的光芒来到他身边,温和惬意、坚定不移。
缪苡沫抱着他,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背与脑袋,“申诉了吗?”
“嗯。”
“你怎么还住在这里?我以为你会搬走,一个人付两室的房租,不亏吗?”
“我不能搬走,搬走了就好像是承认了我确实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我没有。我也怕你想我的时候找不到我,所以不敢搬。”他闭上眼睛,将她抱得更紧一些,“这里有我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我舍不得搬走。”
突兀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缪苡沫松开怀抱亲了亲他的唇,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位拥有一头大波浪卷发的中年女人,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缪苡沫第一眼就猜到了她和纪柏宇的关系,因为两人优越的眉眼实在长得太像了。
纪柏宇的妈妈是香港人,学生时期因为父亲做生意的关系来内地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后面的一段婚姻,所以她的普通话说得很好。纪柏宇对母亲的不请自来感到十分意外,也不太欢迎,眼里的情绪从惊讶,到不悦,最后归于平静。
客厅里,缪苡沫略显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瞄一眼厨房的方向,而郑女士挺直腰板坐在她的侧边,面上波澜不惊,半天没有开口,两人的视线偶尔在空中撞到一起,便礼貌地冲对方笑笑,除此之外没有太多言语交流。
缪苡沫本打算离开,给两人单独谈话的空间,却被纪柏宇留下了,碍于母子俩之间关系并不好,她也没办法像对纪叔叔那样随便聊纪柏宇的事。
两分钟后,纪柏宇终于回到客厅,他不悦地抿着唇,将一瓶瓶装水放在母亲面前:“我不常住这边,家里没有招待客人的茶水,还请将就一下。”
郑女士自然知道他为何是这样的态度,也不恼,拿起来喝了一口。
“这位是缪苡沫,我女朋友,是一位新闻记者。”
“嗯。”
郑女士显然对缪苡沫是谁没多大兴趣,敷衍地应了一声便开始切入正题。
她这一次过来是为了纪柏宇的兴奋剂事件,郑女士的现任丈夫身居要职,在这件事上能说上几句话,但因为儿子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所以才专程过来一趟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纪柏宇的意见。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去找我爸了?”
提起前夫,郑女士表情一怔,避开儿子审视的目光,“没有。”
“没有,”纪柏宇重复了一遍,“那看来你现在的那位确实能说上几句话,连我的地址都被挖出来了。”
听到这,郑女士一脸尴尬。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纪柏宇拒绝了他们的帮助。她想劝他,却被儿子一句话堵了回去:“你是用什么借口去请你先生帮的忙?而我作为当事人又在这段故事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你的儿子,还是你以前邻居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