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春还是如此清爽俊朗,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中年男人的油腻感,如果说分别十六年后的他有什么变化的话,也许是发顶多出来的几根白发与眼角的皱纹。他是来给儿子送午餐的,手里提了一大堆的东西,这让郑方容不禁嫉妒起亲生儿子来,就连她都没有尝过他的厨艺呢!
纪年春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也许他从没想过会和她有再见的一天吧,郑方容压下心头的苦涩冲他明媚一笑,问他这十六年来过得如何,但纪年春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聊,也不再与她对视,匆匆撂下几句话就走了。
他逃似地离开有她的空间,这让郑方容彻底奔溃。
美艳女星在深秋的午后蹲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哭泣,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冲刷,宛如破碎的精美水晶杯,她哭得这样肝肠寸断就连缪苡沫都被感染逐渐红了眼眶。缪苡沫只从纪柏宇哪儿听说过一些他父母之间的事,郑方容抛下父子俩奔赴心之所向,缪苡沫原以为她从不曾回头看,不想见到她如今这副摸样才知道她有多么遗憾与怀念。
纪叔叔来时的神情她也看到了,一个悲观倔强不断逃避一个还有眷恋却万般无奈。缪苡沫蹲下身将咖啡放在地上将她抱紧,或许郑方容没想到她会这样做,因此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后才安心地侧着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视线重新变得迷迷蒙蒙,持续不断的哭泣声起伏回荡。
滚烫的泪珠碰到冷空气后失掉了热意,有几滴落在了缪苡沫脖子上,缪苡沫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背。等腿蹲到逐渐发麻郑方容才终于哭累,她像个婴儿般依偎在缪苡沫的怀里,这里没有什么长辈晚辈,只有一位无助痛苦寻求安慰的女性和一位懂得理解、心疼和愿意给予庇护的另一名女性。
缪苡沫扶着她站起来,先帮她揉了揉膝盖,又揉了揉自己的,后端起地上的咖啡问道:“吃饭了吗?”
大哭一场后好像也没那么伤心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大哭过了。郑方容愣愣地看着干净的天空,觉得刚刚那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真实发生过,过半晌才摇了摇头。
缪苡沫冻得开始流鼻涕,她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又递给她一张,接着便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餐厅。距离医院三百米有一家专门吃滇味蒸菜的,评论都说很正宗很好吃,主要是比较清淡,郑方容是香港人应该会喜欢的。
缪苡沫挽上她的手臂,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喝咖啡吗?还热的。”
害羞
比起被拆散的爱而不得,喜欢却不合适的感情让郑方容倍感心痛,在一起不快乐分开又舍不得,何尝不是另一种爱而不得呢?
郑方容最终还是拒绝了和缪苡沫去餐厅里吃饭,两人在医院周边随处逛了逛。郑方容穿着高跟鞋,走了大概有十分钟脚步就开始打颤,看起来是累了,缪苡沫提议找个咖啡厅休息一下,她不肯。
恰好此时路过一位骑三轮车的老奶奶,车子被改装过,上面放着一个分隔成好几个小小抽屉的柜子,老人踩着踏板单手掌握方向,另一只手上则拿着根木棍不断敲击车身,持续发出没什么节奏的“咚咚”响。
缪苡沫转头看了看,没在意又将脑袋转了回来,郑方容却露出了欣喜之色,她忍着腿疼跑上前和老奶奶打招呼,对方环顾四周,给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往医院旁的小巷子里去。缪苡沫以为郑方容遇到了认识的人,一路小跑跟上去。
老奶奶已经在巷子里等着她们了,这其实是个卖小馄饨的移动餐车,扯掉白色的麻布便露出了一个简易的操作台。老奶奶熟练地开火烧水,从底下掏出打包盒和塑料袋套好,问道:“小料都吃吗?”
“都吃的。”
郑方容看起来高兴极了,让缪苡沫也点一碗,但缪苡沫刚吃过午餐不久便说不用了。那一个个抽屉里放的都是食材,最大的一个抽屉里放包好的馄饨,其他小的则放的都是小料,葱花、虾皮、香菜、紫菜等。
郑方容像是瞬间忘记了悲伤与脚痛,拉着缪苡沫迫不及待地回了医院,两人在院子里找了个晒得到阳光的位置。郑方容的眼睛亮亮的,嘴角就没下来过,话也一下子多了起来,让缪苡沫不禁好奇这碗馄饨到底能有多好吃。
只见她十分虔诚地打开打包袋,随着热气的升腾清爽的汤底在空气中漂泊扩散,不过也只是寻常的味道罢了,一点点盐加味精,还有一点点酱油,并没有看到老奶奶有放什么特殊的秘制调料。
郑方容先是喝了一口汤,仔细品了品,随后满足地点点头开始一颗颗吃馄饨,见到她这副模样让缪苡沫也跟着笑了起来。
“伯母,有这么好吃吗?”
郑方容用笑容回答了她的问题。和纪年春的第一次约会,那天他因为工作迟到了,害郑方容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很久,等到街上所有的店都关门了他才赶到。结果就是电影没看成,连吃饭的地方都没了。
她当时生了好大的气,他呢嘴笨不会哄,只一个劲地说“是我不好,对不起”这几个字,来来回回反复地说,人没哄好反而烦得她火气更大了。紧跟着纪年春就牵着饥肠辘辘的她在巷子里七拐八拐一通乱走,也没解释到底在找什么,郑方容气上加气一把甩开他的手找了张椅子坐下,纪年春竟然没跟着一起过来反而往巷子更深处跑走了。
郑方容以为他撇下自己不管,委屈地差点哭出来,谁想十分钟后纪年春拎着一个打包袋匆匆赶来,他跑得气喘吁吁还把汤洒了一半,她闻到了葱花的味道这才明白他是给自己买吃的去了,买就买吧,这人还笨得只知道买一碗,怎么够两个成年人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