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
“因为他赌博。”凌云闻言瞟了他一眼,凌厉面色如常,继续说:“他们是高中同学,大学也在同一个城市,谈了很多年,据说那时感情很好,毕业后不久就结了婚。我看过他们的结婚照,看起来是挺好的,像那种班级里感情很好很多人羡慕的情侣,有一套还是穿着校服拍,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叛逆先锋。我妈就是那样的性格。那个男的也还行,照片上看着很清爽,已经工作了也还挺有学生气,完全看不出会干那样的混账事。”
“后来我妈有了我,怀孕期间停了工作在家休息。那人在我快出生的时候被公司辞退,可能经济压力有点大吧,反正开始沾赌。其实要说真是经济困难么,我觉得一大半是借口。我妈那时候虽然暂时在休产假,但是收入可观。就算他是因为不想花我妈妈的钱,他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被这家辞了,难道别家都不要他?根本不是什么走投无路,说到底还是鬼迷心窍罢了。我妈一开始不知道,没多久后发现了,她找那男的对质,确认他确实在赌博。其实那个时候他赌的金额不算大,但次数不少,几个月里赌过五六次,我妈当场就提了离婚。”
凌云插话补充:“妈妈一直跟我们说这东西是碰不得的,有了一次难免就有下次。自己不能沾是一码事,以后万一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当断则断。”
闻听郑重地点点头,一脸揪心的表情继续看向凌厉。
“他们离婚以后我就跟了我妈,在那个时候改了姓,叫凌厉。还挺巧的,正好有这词语,还有句古文,登云涂以凌厉,我还不知道以前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妈就一直和我说这是我名字的来由。”他笑了笑,“事实证明我妈的决定很对,他越赌越厉害,这么多年来难得找我妈的几次都是为了借钱,抚养费更是一点没给,虽然我妈也不差他几个臭钱。听说前几年给自己赌到监狱里去了,好像是欠债有纠纷?我也不知道,我不关心。”
他语气平淡,说得仿佛轻松,闻听却是不忍,伸出手去覆上他的手背,安慰地用指腹轻轻摩挲凌厉的手指。
凌云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不过,其实妈妈现在是单身,她和我爸也离婚了。”
闻听收回手坐正身子,眨眨眼睛看向凌云。凌云张张嘴,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凌厉便接过话:“我妈离婚的时候我才刚出生,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最好得给我找个爸爸,害怕我在单亲家庭长大,感觉受到的照顾不完整,以后读书了被别人欺负。恰好叔叔……就是凌云的爸爸跟我妈从小就认识,也挺有意愿结婚的,听小姨说是一直对妈妈有点意思。总之他们都觉得结婚合适吧,我妈跟那个男的离婚一年以后,他们就结婚了。”
“但是。”凌云说,“但是他们当时结婚的条件是爸爸家里一定要能够接受我哥,要把他当自己家的孩子。”
闻听点点头:“毕竟你说阿姨结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凌厉找个爸爸。”
“对。但是……”他打量着凌厉的神色,嘟嘟囔囔地讲,“原来说着好好的,但是他们对他不太好,尤其在我出生以后,家里人就觉得好的都得给我,我哥是外面……”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凌厉脸色不快地打断,凌云急忙改口:“也不都是这个原因。家里对妈妈也不够好,总是希望妈妈少加班,多在家里待着,妈妈花钱请了阿姨,他们也要说阿姨照顾我们只是为了工作,不如妈妈亲自陪我们的好。其实平时我爸才是不见人影的那个人。后来妈妈好不容易拿到去柏林总部工作的机会,我和我哥都为她高兴,结果爸爸那边的人都在劝她放弃,闹得很僵。一天晚上我和我哥在客厅,听到爸妈房间里吵架,我爸说非要去就离婚吧,没过多久,妈妈就来跟我们商量这件事。”
“阿姨好厉害。”闻听叹道,“很多人都拿结婚当一辈子的事。”
凌云点头:“她是很有魄力。虽然没和她讲过,但是我其实一直都挺崇拜她的。”
“也是因为她足够强,所以她能说断就断,本来婚姻就不是什么必需。她之前觉得该给我一个爸,事实证明还不如不给。我觉得她要是一个人把我带大,我还能更高兴一点。”
“哥。”凌云不爽,“那你就没有我了。”
“你……”
闻听看着凌厉想否认又不好意思直白说自己也在乎凌云的表情,立刻说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说父母的事情,有你当然是好的。”
凌云扭头看看凌厉,见他没反驳闻听的话,妥协地咧嘴一笑:“我就知道。”
门口脚步声愈近,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门,见闻听的爷爷撑着伞慢步走来。
“时候不早,我们先走了吧。”凌云率先站起身,“明天再来找你玩。”
“明天白天不要来啦。”闻听说,“明天英英家里祭祖,白天的时候我可能得去她家里帮忙,你们如果要来的话,晚饭后再来吧。”
“好。”
外面的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湿润而青稚的泥土气息。他们与闻听的爷爷打过招呼,两人跨过门槛往停车的方向走,闻听在门口顿了两秒,抬起脚步追上他们:“我送送你们。”
“就这么点路,别送了,小心等会又下雨。”
“没关系的。”闻听微笑着宽慰,“大不了跑几步就到家了。”
他们的车停在斜坡底下的空地上,凌厉率先上车去调整方向,凌云和闻听并排站在一旁默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