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提出建议,说可以带他一起回家,其实家里全都认识。闻听心理建设很久,到最后也没有答应。涉及家庭的事情,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还没准备好面对。凌厉没有强求,他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闻听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而已。
新年假期结束以后凌厉的实习期也到了尾声。不过和王嫣曾经预料的不同,这个公司确实如其对外宣称的那样不招正职,所以还是得在春季招聘另下功夫。但他也没有为此消沉,打算趁着闻听还在假期时和他一起去附近短途旅游。
起初他提议去西湖,兑现夏天时许下的诺言。但是闻听说冬天去西湖太可惜,更想在春意盎然的时候去那里踏青。凌厉也很认同,本来跟闻听一起去哪里对他而言都差不太多。他反问道:“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闻听抱着膝盖想了一会,试探着问他:“你想看看冬天的临溪吗?”
于是他们一同踏上去临溪的路。
闻听的家很久没人收拾,被褥都没晾晒,肯定没法居住。凌熙的民宿仍然生意火热,兴隆得需要提前很久才能预订到房间。凌厉本来没想惊动家里,最后实在没辙,还是请求凌熙后台操作,为他锁定了一间客人临时退订的客房。
临溪在冬天时候的样子,他曾经想象过,其实是在想象闻听在冬天时的样子时顺带着想到的。等真的见到的时候,觉得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萧索一些。绿意几乎全然褪去,留下的也是沉沉的深色。山坡上的灰与黄都比绿色更多,略微显得沉闷。闻听忽然超过自己,跑到前方指着枝头的樱桃果实看着他笑。他佯装生气地捏他的脸,再看山色时一切都变了味,仿佛临溪也因为闻听的笑容变得灵动起来。
他陪闻听回了趟家,闻听在村口的店里买了几根香,在前院点上,又烧了一盒纸钱。说父母在南京时摆过祭祀,不过既然自己回来了,理应和爷爷招呼一声。
出于一些难以名状的复杂心理,他们在村里穿梭的时候有点畏手畏脚,害怕引人注目。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点议论,凌厉倒是没什么好担心,唯独担心闻听,还好他的反应与情绪变化都不算大。
其实相比起只是泛泛之交的邻居,闻听更担心的是马千傲和英英的态度。然而马千傲没有留在临溪过年,据说是去了江苏的某个城市,过去的半年里几乎没有回来。他暗暗松了口气,可在放松的同时却也觉得失落更甚。
归根结底,走的人还是走了。不只是马千傲,连同原先最热爱临溪的他也走了,而且暂时绝确实没有回来的打算。这难道真是这里生活的人的唯一解法吗?他有时还是会替临溪打抱不平似的不甘心地想。
难道临溪便注定了只能被暂时地观赏,却也终将会被远离?他凭借直觉以为绝非如此,可也不知这究竟是直觉的指引抑或只是出于不甘。
这个问题有点困难,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思考,现在他需要关注的还有别的事情。自己和凌厉的关系,他也许曾想过告诉马千傲,但还从没想过要告诉英英,毕竟她的年纪尚小。
可是后来他渐渐发现英英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很多,也知道得更多。相比起马千傲的迟钝和无知无觉,英英倒还可能通过观察发现出一点端倪。
英英的眼神在他和凌厉之间不停地转,即便是平时除了闻听以外谁的脸色都不看的凌厉也被她看得心虚。
最后英英凑近闻听,悄悄问他:“那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答道:“开心。”
“哦。”她站回原处,又看凌厉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最终批准似的点点头:“那就好吧。”
“好什么?”凌厉感觉刚才那场面又严肃又好笑,在回民宿以后跟闻听说,“她刚才是在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闻听被讲得有点害臊,瞪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问我去北京开不开心?”
“她要是在问你去北京的事情,那她看我做什么?”
“她就随便看看还不行啊……”他在凌厉开口之前捂住他的嘴,表情很是悲愤,“行了,你别说了。”
凌厉抓住他的手腕笑起来,随后低头去亲他。
闻听低呼道:“窗帘没拉!”凌厉压根没理会,他想躲没躲开,被结实地亲了一下,愤愤地控诉,“我说窗帘没拉!”
“除了你谁会往这里看?”闻听害羞又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好欺负,凌厉又亲一下,赶在他真的发火以前走到床边拉上窗纱。闻听抿住嘴唇消化了一小会,突然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往这边看了?”
“暑假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往我这边看吗?”
“你怎么颠倒黑白,明明是你朝我那边看才对吧。”
“我是看你了,可你也看我了啊。”
闻听语塞,眨巴着眼睛看他,愣愣地问:“天那么黑,你怎么看到的?”
“哄你的。”他屈起食指刮一下闻听的鼻尖,“真好骗。原来真看我了。”
“凌厉。”他状似生气并且无奈地叫他的名字,真说出口又像撒娇。凌厉摊开手掌捧住他的脸,额头抵住额头,闻听不好意思地弯起嘴角,就这样依偎几秒,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没有去民宿的餐厅里用晚餐,而是选择冲泡先前就购置在身的自热火锅。吃完饭后凌厉将剩下的包装收拾扔进垃圾袋,在闻听的坚持下决定当晚便扔到楼下的大垃圾桶。两人一起下了楼,扔完垃圾,忽然被门外的静谧山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