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大笑着走去拉他的胳膊,仍记得去年夏夜小溪边仿若与波光融为一体的少年,他在月光下的回眸与笑颜,在那夜以后常常成为梦中的情景。闻听用沾得湿透的双手直接去碰他的脸颊与脖颈,于是那想象中溪水覆盖脸颊的惬意终于得以真实地降临。
他站在原处任由他摆布,没过多久,闻听便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咧嘴笑着看他,发丝还在滴水,这样的笑颜使他很快想起清澈一词。凌厉伸手在他额前的湿发上摸了一把,手自然地搭到他的后颈,带着他往岸上走。
两个人分明只是站着嬉闹,却像在溪流里滚了一圈,身体连带着衣服全部湿透,尤其是闻听,连同头发也湿了大半。闻听说夏天空气干爽,温度炎热,在户外待一会自然就能干。凌厉不答应,硬要拉他回去冲热水澡,害怕感冒。最后凌厉败下阵来,他们踩着单车骑到草坪,将自己摆成“大”字平躺在草地上接受炙烤。
事实证明闻听说得不错,不过一个小时,他们的衣服就几乎都干了。然而凌厉也没说错,因为第二天,他们默契地双双病倒。
昨天还在外面疯跑的两个人彼此无言地坐在桌前,刚才吃完感冒药,口腔里都是药味。闻听被盯得发毛,不服气地开口:“我以前这样都没感冒,这次是因为换季。”
凌厉看一眼窗外的大太阳:“这换哪门子的季呢?”
“那就是你抵抗力太差了,先感冒了然后传染给我。”
“胡说,我身体好得很,一年到头都难得感冒一次。”
“我也身体很好啊,之前班里面流感,都开隔离教室了,我到最后也没有生病,怎么偏偏这次就生病了?”
闻听病得更重一点,说起话来全是鼻音。凌厉不让他讲了,将他裹到被子里:“不管你以前怎么样,这次都得赶紧养病。你今天中午就别看书了,好好睡觉,早些休息早些好。”
闻听的家里只有电风扇没有空调,他被裹得很热,将被子透开点缝隙,看一眼坐在桌前的凌厉:“你坐着干嘛?”
“不干嘛。”
“今天不上班?”
他猛地瞪眼:“我是病号,请假了,你还赶我回去上班?”
“哦。”他想说病号还一大早地跑到他家里来,算哪门子的病号。坐起身拉开橱柜,从里头取出一个枕头放在自己的旁边,拍了拍空出的半个床铺,邀请道:“你也一起睡吧?”
初吻
他们不是第一次躺在一起,但这毕竟是狭小的密闭空间,和户外的露天草原大不相同。凌厉真的平躺下来之后呼吸变得更加小心。他们安静地等了一会,但都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又同时默契一笑,闻听侧转过身,手掌搭在凌厉的锁骨,在他耳边说:“你好紧张。”
凌厉抿了一下嘴唇,也转过去看向他,眼神交汇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瞬,忽而凶狠道:“你和别人这样躺过吗?”
闻听愕然:“怎么可能?我能和谁这样躺?”
“比如那个。”他支支吾吾,“那个马千傲。”
闻听笑道:“他才不肯来我家睡。”
“那就行。”凌厉握住闻听搭在他身上的手,将他手腕里的手串褪下来,“睡觉就不戴了。”
珠子滚过肌肤的触觉有点怪,闻听像被触着什么,咬紧下唇应了声“嗯”。
凌厉将自己的也取下来,与闻听的那串一起放到床头柜上。
“你这样放不就弄混了吗?”
“弄混就弄混呗,不都一样。”凌厉的手臂压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一处,又像撒娇一样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干嘛。”闻听笑着躲他,“像小狗。”
“你才是像小狗呢。”
他们眨巴眨巴眼睛对视了几秒,闻听率先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腰间手掌的力道紧了,但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片刻,力气又松开,只是轻轻地搭在腹部。
“睡吧,休息会儿。”凌厉说。
“凌厉。”闻听叫他。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问出口以后,闻听暗想这真是一个很俗的问题,原来真的开始恋爱的时候,自己也成了这样一个不能免俗的人。
凌厉仔细想了一会,诚实地答:“我不知道,但我今年夏天是因为你才来临溪的。”
“是吗?”他很惊讶,“这么早?”
“早吗?那看来你刚刚开始喜欢我没多久。”凌厉说,“但没关系,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闻听又笑起来。最近他总是这样,不管对方说些什么,自己总是忍不住笑意。当然,在这点上凌厉也和他一样。笑着笑着,喉咙痒了下,他轻咳几声,凌厉帮他把被子往胸前拉了一点:“睡觉吧。”
刚才吃了感冒药,头脑在药效的作用下变得昏沉,不知道凌厉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但他睡着得很快,而且睡得很熟。
电风扇吹在身上诚然舒爽,可这毕竟是正午,脖颈依旧热得出汗。他恍惚间掀掉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等到略感到凉意的时候,又有人将它重新盖上身体。
他不常睡午觉,醒来时并不习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心里惊了一下,见窗帘的间隙依旧透进灼人的光亮,于是稍稍放下心来,知道没有睡得太过分。
“醒了?”
他朝右转身,凌厉侧躺在旁,靠得很近。他转身的动作便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愈发接近了。
闻听小幅度地后退一点,问道:“你刚睡着了吗?”可能是因为刚刚醒来,声音很干哑,他不好意思地捂住喉咙,凌厉立刻坐起身,从床头拿过水杯递给他:“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