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尔曼在道里安的嘴唇上印下安慰的一吻,接着操纵飞行器升上了半空中,他的技术并不熟练,飞行器有些摇晃,好在很快他就掌握了技巧,朝远处的高山悬崖上飞去。
在那里,道里安看见了一栋古朴的木屋,像是好几个世纪前的老古董,但鉴于它的地段,它更可能是某位富豪享受自然生活的度假别墅。
默尔曼就这样带着道里安下了飞行器,进入了那间屋子,他叫道里安在客厅里坐着等他,他在浴缸里放好热水后再把道里安叫了进来。
道里安机械地听从指令,直到他终于被温热的水液包裹,默尔曼温柔的声音安抚着他几乎要崩断的紧张神经。
没事了。
道里安知道他们成功逃出了那里,他们安全了。
但是,他看着自己手心,那些沾染到鲜血的地方早就被海水清洗的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到痕迹,就像那些渺小的,不值一提的,无辜生命的逝去,道里安企图抓住什么,挽救什么,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在观察水箱里拼命用头部撞击玻璃的圆头鲸……
已无法辨别所有者的残肢和鱼尾……
维生器里奄奄一息的畸形实验体……
那些躺在不明病房里的女性……
被切掉尾巴的人鱼……
一个人类究竟出卖了多少良知才能做到无动于衷地犯下这些罪孽?
道里安还记得自己拔掉那些维生器的电源时,巨大的充电接口掉落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响,让人想起婴儿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啼哭,可那却是一个灵魂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他真的做对了吗?
道里安不知道,或许他只是和那间疗养院里的魔鬼做出了同样的事——
伪装成上帝随意决定了一个生命的来去。
“对不起,对不起……”
道里安再也无法忍受,他蜷缩在那陈旧泛黄的小浴缸里放声大哭。
默尔曼脱掉了湿透的上衣,他的头发还在滴水,但他没有理会,只是坐在浴缸边的地板上,一言不发地守着道里安。
窗外逐渐传来细密的沙沙声。
下雨了。
你是否听见雨声?它滴落在木制的屋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奏响悲怆的丧钟。
你是否听见风声?它呼啸着从海上奔来轻拍窗柩,吟一首悼词。
你是否听见歌声?它来自爱人的咽喉,是安抚灵魂的挽歌。
道里安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哭泣,他看向坐在身侧的默尔曼,听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他的声音非常特别,低沉醇厚,又带着少许沙哑,像海浪涌上岸时抚摸砂砾的声响。
默尔曼摘掉了帽子和口罩,脱掉了上衣,道里安从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
他的白裤子湿透了,紧贴着双腿的皮肤,叫那修长强壮的双腿暴露无遗,当它们交叠起来时,像极了一条漂亮的鱼尾。
他浅灰色的长发垂落在背上,它们湿漉漉地黏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与他结实的背部肌理一起,形成了一道道诱人的弧度,触手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而他那张英俊的脸——道里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去罗伯特的“疗养院”工作,他这样的长相至少应该能成为网络明星,道里安无意中刷到他直播的话,或许会给他一点打赏……
道里安这样胡思乱想,接着他就掉进了那双深情的银灰色眸子里去,它们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在呼唤着什么,但道里安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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