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禹跟他对视,被他眼里的冰冷压得真的心脏闷痛,好像他追出来是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我等会儿回去自己贴上。”
“谢谢。”俞鸣章一手插在裤兜里便走了,他背着个黑色的双肩皮包,背影挺拔端正,很快消失在电梯里。
龙禹站了一会儿,自己贴上电极片。
久病成医,这东西他熟悉得不行。
发了会儿呆,便拿出手机,向柳思芹打听起俞鸣章的消息。
【你们到了吗?】
柳思芹过了很久才回的,【嗯嗯,司机先送我回公寓,再送俞经理到酒店,这会儿应该也到了。】
【龙禹哥,你没有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的吧?】
龙禹苦笑了一下,感觉柳思芹好像误会他在跟龙禹告状,【没有啊,他怎么说的?】
【我问俞经理你找他说了什么,他冷着一张脸说:没说什么有意义的话。我当时就被他的脸色吓得闭麦了,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然后一路都在反思是不是平常跟你唠得太多了,让你觉得我这人没有边界感。】
龙禹回了一个抚额笑的表情,又问道【他这么小,怎么会过来参加这个项目的?】
柳思芹:【我一直负责国的这几个医疗项目,对国内的人事安排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算杜组长的半个徒弟,但实际职位应该在杜组长上面,已经参与过几个重点项目了。】
随即,又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你等我去打探一下。】
不一会儿,手机便频繁震动起来,全是柳思芹的八卦
【我的天吶,员工群里说俞经理是俞总和吴总的儿子,我应该在听到这个尊贵的姓时就反应过来啊。】
【我的天吶,你怎么知道他小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年轻,没想到真的小啊,居然比我还小两岁,今天在病房往那儿一站完全看不出来,一股大佬味儿。】
【人家那简历,有钱人培养孩子的方式真的令人咋舌。】
……
龙禹:【我不信,除非给我看看。】
柳思芹立即就把文件传过来,俞鸣章现在大四刚毕业——那他刚刚说的就是实话,当年分开后没有退学,这几年不仅绩点接近满分,还拿了不少含金量高的奖项。
龙禹又看到侧边上那张蓝底的证件照,俞鸣章梳了个背头,打着领带,眉毛和瞳孔都黑沉沉的,又沉稳又深邃。
这些年是变了不少。固执小孩儿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似乎也不需要他了。
龙禹心头一酸。
柳思芹又回了消息:【你是有事要问他吗龙禹哥?其实你问杜组长也是一样的。】
虽然这么说,还是把俞鸣章的微信推过来了。正是他删过自己的那个账号,头像还是一只飞翔的翱鹰。
龙禹点他的头像进入聊天框,发了个笑脸,对面一如既往地弹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是这一页的的同意呢,他又重新加了一次,并且附注上:我是龙禹。
直到那天结束,俞鸣章也没有通过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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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柳思芹一起到医院取龙禹的检查结果,各种血液生化指标,影像学的各好几项,柳思芹楼上楼下地跑,俞鸣章也不时地接电话,两个人各有各的忙法。
龙禹穿上今年唯一一件新买的淡蓝白条纹的轻薄衬衫,坐在书桌前看他们在外间忙忙碌碌。
柳思芹“啊呀”了一声,有点怂包地说昨天忘了测血氧。
俞鸣章刚结束一个汇报工作的电话,低头正见龙禹坐在窗前,五官是干净柔和且明媚的,但脸上又挂着一贯的潭水般宁静的表情,像《瓦尔登湖》的封面。
他说:“没什么问题,今天测一次也行。”
“嗯嗯,好的好的。”柳思芹在柜台处准备仪器,又接到一个电话,催她赶紧下去拿报告,她左右看了看,把仪器递到俞鸣章手里,“经理,你帮我弄一下呢。”
俞鸣章手里握着仪器,等到人跑进了电梯,才抬步进了里间。
龙禹还坐在那个位置,他本来就长得极为漂亮,俞鸣章想起以前,龙禹还十几岁时,他妈还经常说他漂亮得像个女孩儿,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博士没念完就来参加了这个试验,三年基本都住在医疗中心,除了配合试验就是看看书看看电影,如今快二十八了,还是一副没有被社会大染缸侵蚀过的样子。
俞鸣章嘲讽一笑,疾步走到人前面,“手指伸出来。”
龙禹只见一个指脉氧仪比到眼前,一抬头,俞鸣章正垂着眼看他,单眼皮耷拉着,不想多做交流的样子。
龙禹便伸出手。
俞鸣章:“食指。”
龙禹便伸出食指,对面那只修长的大手板着仪器,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咬合处夹在他的手指上。
随即又拿出另一个探头式的,对着眼前人的耳尖一按,“嘀”的一声,红光几乎要穿透菲薄的耳垂。
俞鸣章把仪器放回托盘里,低着头记录数据。
潮湿的风吹进来,龙禹似乎能看见黑色的流动的空气撞上俞鸣章那截手腕,他问:“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申请?”
俞鸣章没有回答,在两个97后面记下:面色较苍白,但无缺氧面容。
龙禹又抬眼直勾勾地注视他:“你以前为什么删了我的微信?”
俞鸣章慢条斯理地给探头的传感器盖上保护套,才转身看他,玩味地笑着,“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