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凌霄动动嘴皮,叹息地对我说:“儿媳妇,这事慢慢再与你说。”
末了,才看向安陵然道:“也好,等小混账先换了衣服再来见我。淇儿,你也先扶着公主回房歇息罢。”
“是。”
说罢,一群人皆作鸟兽散,好好的一场婆媳敬茶就这样被闹完了。老婆子见穆王妃扶着安凌霄走远,才敢拉着安陵然也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絮叨着什么,恰巧经过我和淇儿身旁时飘过来一句:“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把好端端的白衣裹得这么脏?”
听了这话,我真想当场给自己两耳光。
刚才眼睛真让狗叼了,居然把染了污渍的白衣看成飘逸洒脱的月白色,我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啊啊!
淇儿见我神情恍惚,也搀着我道:“公主,我也先扶你回房吧。忙了一个早上还没用饭呢!”
我如木乃伊,呆呆地仍由她扶着,恰巧走在我们前边的安陵然似乎听到了动静,突然转过头来,对我吐个舌头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这才随着老婆子去了。
啊啊啊!
要是我还能镇静我就真的是白痴了,我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哭笑不得,任由淇儿怎么唤我也答应不了。
安陵然这个挤眉弄眼的鬼脸,实在是……简直就是对我的一种极大讽刺、一种莫大侮辱。我敢断定,我一定是喝那瓶假白酒把眼睛弄瞎了,为什么我刚刚见到安陵然,会以为他忧郁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震撼、魄力和洒脱……
啪!
我终于做了今天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淇儿吓得惊叫:“公主!”忙上前查看我脸上清清楚楚的五根手指印,不禁也红了眼,“公主这又是何苦?”
我依旧不语。
闭眼沉吟,安陵然,我和你梁子结大了!
我现在的滋味就好比在喝藿香正气液。
鄙人前世怕苦,不逼到头痛剧烈绝不碰藿香正气液这玩意儿,你说它是中药苦就苦吧,偏偏丫的苦中带涩,涩内转酸,那藿香味在你舌尖百转千肠,辗转不散,吞下去的瞬间更是撕心裂肺,偏偏想吐又吐不出来。
其实,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制造藿香正气液的叔叔(或者阿姨)非常的体贴,他知道这玩意儿不好喝,于是,苦心积虑地放了点类似糖的甜东西进去。
这就是让我痛恨藿香正气液的根源所在!
苦,不可怕;可怕的是苦涩中还硬逼着携带着丝丝令你发呕的甜美味。
这于我现在的情况,实在实在太为贴切。
我和淇儿回房后,也没什么心思用早膳,淇儿便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帮忙,准备打探些消息回来。我在房里等得实在无聊,于是便胡乱地出来逛了逛。
穆王府有权有势,府苑自然不小。我走了没一会儿就迷了路,不过眼前风景甚好,蓝天碧湖,假山玉花,我虽在虚虚折折的假山小径中迷失了方向,却也无比惬意。微眯着眼吹点小风,闲庭信步,倒也暂且忘却了那一丝丝烦恼。
可惜,好景不常。
或者说,石板小路两旁就不该筑着些奇嶙怪石,遮了人的眼目,助了老婆子丫头们的三八嘴。此刻,我就凑凑巧巧在假山上听见对面传来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的声音。
一人道:“听说了吗?少爷找回来了。说是跑山上逮狼崽子玩去了。”
一人又道:“嘻,这算什么?我听前厅伺候的王妈妈道,当时那个公主也在场,见了少爷脸都绿了,可惜啊可惜,早知如此,昨儿个我就不和翠儿换班了。说不定今早也能进大厅伺候着。”
我苦笑着扯扯嘴角,没动声。这大府大院的,有那么一两句闲话倒是常事,我如此这般透明着不出气,倒是更容易听着些内幕。
那个丫头片子还在嚼舌根子,只听道:“其实也不怪这公主脸色不好看,唉!谁愿意嫁给傻子呢?更何况是被诓来的。”
另一人听了,似乎轻轻地啐了口。
“我呸,你还替着那蛮夷子婆娘说话?她能到咱们中原来,又嫁了我们天下第一美男的少爷,她早该乐欢了,还可怜呢!要我说,嫁给马夫倒差不多!”
“嘘,噤声!你不想活了?”
我苦着脸,哭笑不得。
被活活地骗进了王府做傻子老婆,已是天大的冤情,苦不着边,涩无觅头,偏偏到了这两个下人嘴里,倒成了我的恩惠了,这感觉……就好比明明吃了黄莲,再硬生生地给你塞颗糖,还做出一副施舍的嘴脸来。
藿香正气液,也就如斯味道罢了。我倒宁愿苦到底,烂了肠、腐了肺也心甘情愿,巧巧弄些腻人的甜味进来让人恶心!
我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两个下人还在叙叙地低语,其中一个叹息道:“不过咱们王妃倒还是真本事,想咱们少爷傻了二十又五年,虽家世显赫、一表人才,愣是没娶上媳妇儿,现在王妃三言两语,竟连公主也骗了来。”
语毕,两人都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闻言大有蹊跷,隐隐听着两人奸笑更是怒火中烧,提腿就欲去问个清楚。我好歹也是个公主,21世纪的新兴女性!头顶天、脚踩地,能撑半边天!难不成一进门被公公婆婆老公鸡欺负了,还要被你们几个下人耻笑来羞辱去?
我挽着袖子就要去把这两个死丫头就地正法了,可一使劲,才察觉竟被人拉住了。一回头,只见一个鹅黄粉腻,挺漂亮的小丫头正可怜兮兮地拉着我的袖子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我不好意思,一个劲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