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你说谁不三不四?”
话音刚落,一屋子都愣住了。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我与安陵然对视一眼,发现他的眼光异常冰冷,冻得一屋子人瑟瑟哆嗦。
我竟与小笨蛋异口同声地质问起了陈贤柔,这是我的惊诧;而其他人,怕是更加诧异小笨蛋会突然说出如此一本正经的话来。
陈贤柔怔了怔,歪着眉毛盯住安陵然,咦道:“然儿,你——”
小笨蛋打断陈贤柔的话,挥手道:“婶婶既然怀疑娘子偷你簪子,那就请立马进屋去找,找着了我娘子任凭您处置,若找不着又当何论?”
一席话说来铮铮有词,在场的人个个皆是圆目怒瞪。
我默了默,没答腔,我倒要看,这次小笨蛋要如何自己圆场。
果然,王嬷嬷首先拉住安陵然左看右看,继而惊呼:“哎呀呀,这可不得了,少爷吐词如此清晰明了,可是有病情转好的迹象?”
我冷冷打了个嗝,本公主倒是怀疑你家少爷从来就没病过。以前只是猜测,今日此情此景,疑惑更甚。
王婉容蹙眉道:“先别管那么多,去通知我表姐啊!”
王嬷嬷应了话,踉踉跄跄地去了。屋子登时炸了锅,去寻张世仁的,拜菩萨还愿的,刚才还叫嚣冲天的陈贤柔也不闹了,只看怪物似地偷瞄着小笨蛋。
小笨蛋不动也不说话,任由着众人摆弄。
一时间,再无人记得簪子的事情。
淇儿暗暗把我拉出人群,意欲我不要反映,又在耳边轻轻道出两字:
“有诈。”
不出所料,小笨蛋当真不会轻易收手。
看众人忙乎的忙乎,跪地的跪地,安陵然突然眸子一转,恢复澄清见底的空洞模样,食指撑着下巴“咦”道:“婶婶,你怎么不演了?”
陈贤柔被点名,咂舌道:“演,演什么?”
小笨蛋左顾右盼,转了转眼珠说:“《辛莲跳海》啊!”
话一出,我真是激动得想为淇儿和安陵然鼓掌。
为淇儿鼓掌,是因其火眼金睛,察言观色无一不能。竟一眼就看出安陵然在搞鬼;为安陵然鼓掌,是因其心思细密,难能可贵知道借刀杀人。
刚才还急着去汇报情况的、请大夫的、拜菩萨的……所有人通通似被点了穴,定了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中最夸张的是小厮安三,一只腿矗于门内,一只腿提在半空准备跨房门,嘴巴还保持着微张叫人的状态。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奥斯卡金像奖,不然他至少能被提个名。
最后,还是王婉容稳得住,率先反映过来,咯咯媚笑两声,对着众人招手道:“好了好了,咱们又被少爷耍了,都快别忙活了。”
如厮,下人们做了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我和淇儿面面相觑,不得不佩服小笨蛋。
原道,这《辛莲跳海》是眼下红及一时的哭剧,太太少爷们往日无事,就好看个戏。这辛莲活脱脱就是某台湾阿姨笔下出来的苦情女主,十五岁嫁入夫家,从此受尽婆婆的虐待、公公的冷眼,又被相公误解偷汉子,最终不受重堪,跳海身亡。
这戏中,最著名的一出□,就是辛莲被婆婆污蔑偷了东西,其相公据理力争,才保住娘子不被休出门。咳咳,现在我这状况说来倒还真和这狗血剧有那么三分相似。安陵然此举,不过借着这出戏演了另一出戏,让众人眼前的傻子歪打正着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其二还能让人把他娘亲请来主持公道,倒是一举两得。
安陵月笑道:“哥哥小孩心性胡闹,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嫂嫂,不如就让婶婶进您屋看看,也化了误解?”
我将目光从安陵然身上移回来,“可以。不过要像小…咳,相公说的那样,如果婶婶您搜不出个所以然,又当如何?”
陈贤柔显得有些犹豫,拉着贴身丫头背过脸去低声道:“你可肯定今早真只有她一个人进过我们南院?”
“千真万确!”
陈贤柔得了答复,挺了挺腰杆,气宇轩昂。
“要是搜不出个名堂,我就抹了这老脸,给侄媳妇你奉茶道歉!”
我眼睛不期而遇地亮了亮,奉茶道歉?
这个本公主喜欢。
搜索的结果不言而喻。
我如沐春风地凝视额头已渗出密密一层汗来的陈贤柔,也学着王婉容的模样阴阳怪气道:“怎么样,婶婶?找是没找着啊?”
本公主坐得正、行得端,才看不起你那么一只半截的破簪子,不过此刻,我却是由衷地感谢小畜生和那只丢失的簪子,如果不是它们,我哪来的机会让别人也对我奉茶拜上一拜?
不瞒说,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21世纪新兴女性,我对封建主义这套三拜九叩的习俗真是恨到了骨子里,每日清晨对掉毛老鸟毕恭毕敬地奉茶也就罢了,偶尔还要对着陈贤柔和王婉容这两个花痴也弯腰折腿,我真是想不通啊,费解啊,郁闷啊,解气啊!
对,就是解气。
一想到待会儿陈贤柔,我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花孔雀陈贤柔小婶婶要给我奉茶磕头外加道歉,我就爽到了骨子里。就连嘴巴也情不自禁地歪到了耳边,眼睛自然呈星星状。
陈贤柔怕是也知大势已去,突然换上一副讨好求饶的面容对我虚弱浮笑。
“侄媳妇,你看这……我也是一时受丫头唆使,误听了谣言……”
我翻个白眼,靠!你真以为我是辛莲吗?说算就算了?
安陵月也上前来求情。
“嫂嫂,纵使婶婶也有不对的地方,反正您罪名也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