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衍予取予求,江焕也索求无度,有些人白日里一本正经,关了灯就不想当人了。
江焕顺势亲了亲他的手:“睡不着,看看你,你不是让我别走吗?”
见程知衍不说话,江焕又问:“你怎么醒了。”
程知衍简直不能理解,怎么会有江焕这样的人,他明明这么好,罗清却偏要伤他,程知衍松开手很轻地吻在江焕唇上:“想上厕所。”
于是“好的要死”的江焕提议:“我抱你过去。”
程知衍:“”滚啊。
周五是罗清给江焕的最后一天,但江焕平静地过了一个星期,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过要辞职或是回江家的事。
这天晚上两人吃过晚饭在客厅里看电视,程知衍怀里抱着猫,背靠着江焕,江焕脚边趴了只狗,电视其实很无聊,但气氛很好,两人嘴边都带了点笑。
江焕闻着程知衍头发的香味,毫无征兆地开口:“我不想回去。”
程知衍那一刻的僵硬不是假的,他很怕江焕提到这些事情,很怕江焕因为这些事情伤心,程知衍摩挲着江焕挂在他肩上的手,问:“你怎么想的。”
程知衍知道江焕心里有想法,单单一句不想回去,不至于要想这么久。
“我就是觉得不甘心,”江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有些小动作,因为灯太亮了,明晃晃地把心拿出来让他很不自在,“就和你走了一样,我觉得很不甘心。”
江焕不是故意抓着程知衍的错处不放,只是他在意的事情就这么两件,兜兜转转都放不下,只好拿来比较。
人如果可以心甘情愿地放下,那么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轻而易举,江焕不用想程知衍很久,程知衍走就走了,他不用花了四个月时间再次走到他面前。
江焕安抚着程知衍绷直的背,亲了亲他的耳朵:“没怪你,只是比喻一下。”
程知衍转头看江焕的脸,江焕垂着眼吻他。
“我等了很久,知道我妈很讨厌我,不待见我,恨我。小的时候我也恨她,这么多年就靠着将来有一天要报复她的想法活着。”
江焕看着程知衍的眼睛,笑了笑:“程知衍,我很记仇,只是因为你爱我,我才原谅你的。”
“我妈不爱我,我不想原谅她。”
江焕不愿意回去无非是他已经放下了,觉得报复没什么意思,他对江家人没有期待,回去更像是浪费人生。
但是江焕又不想放下,那是种不甘心,让他进退两难,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江焕怎么能甘心。
江焕和程知衍一样别扭。
程知衍听江焕说了很多,又问了他一次:“你怎么想的。”
江焕抱紧程知衍,像坠入深海,只抓住了唯一一根横木:“我听你的,我帮我选。”
换做以前,程知衍一定不会答应,他不想替任何人的人生做主,因为这本身是件很不应该的事情,他体会过人生被他人左右带来了什么,所以他不要。
猫在怀里翻了个身,程知衍摸了摸它的肚皮,江焕吃醋,把手盖在猫身上,让程知衍摸他,程知衍觉得好笑。
想了想,说:“你想过回去会给你带来什么吗?”
江焕说:“她还是不会喜欢我,但不得不有求于我。”
程知衍问:“就和当初我一样是吗?”
江焕哼笑了一声:“是啊,就算一年两回服软,我也不亏不是吗?”
江焕总觉得老天对他不公平,但时间是公平的,罗清和江万升会老去,他终将会代替他们成为新的一代江家人。
江焕是罗清的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件事,所以他很努力,也很优秀,他一直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他知道那一天总会来的。
很难说江焕没有想,但江焕在程知衍这里得到了爱情,所以他也想,隐隐期待,或许呢,有一天他也能从罗清那里得到什么。
“那不一样了,”程知衍告诉江焕,“不管她怎么对你,你回过头,我一直都在。”
当年的江焕什么都没有,他孤掷一注,和程知衍来了场赌注,如今江焕有程知衍了,他站在摇骰的一方变成了庄家,这场豪赌,他也不是赌不起。
程知衍是他的退路,他永远不会输。
江焕和公司领导提出要辞职的时候,对方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连声问:“为什么啊,干吗要辞职,给你加工资行不行,别走行不行。”
江焕和老板相处了一个多月,也算知道他的尿性,顺口问了句:“能加多少工资?”
老板当时就蔫吧了,理不直气不壮:“那,那加不了多少的,我们是小成本公司,没什么钱的。”
江焕笑了笑,还是很喜欢在这里工作的这段时间:“辞职是有原因的,不过和公司没什么关系。”
江焕好说话,能力也够,在老板认识的年轻人里属于“他这么优秀我们公司配不上”那类,江焕这么说属于在安慰人了,老板感受到了他的安慰,很欣慰:“所以为什么要辞职啊?”他怕江焕家里有事,这种程度的话,好像又可以帮一下的。
老板办公桌上摊了张今天的报纸,上面的内容就是上周五程知衍在网上看到的,江焕手指轻叩,在江万升的脑袋上敲了敲,说:“领导,我姓江。”
“姓江怎么了?”话跟着视线停顿,江万升姓什么来着,老板讷讷地看着报纸上那张脸,又去对比江焕的,“你们俩长得也不像啊。”
江焕眨了眨眼,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私生子啊。”
所以江焕一开始没有直接去江家上班,现在属于被接纳了对吧?私生子的身份一下变得合理起来,老板思维扩散想了很多,痛失一名优秀员工的人还得回头安慰:“没事啊没事,以后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