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他们跟其他将士们倒在一处,勾肩搭背。
谁是兵谁是将,也就分不清了。
一众人讲着讲着偶尔还会哭出来。
那时候,她又开始怀疑,或许,还是醉了的吧。
不然,义愤填膺的人们怎么会激动地站起来遥遥指着城门骂南戎,难听得很。
也只有这一天,骂人是不会被父亲责罚的。
婶娘说,如果没有南戎五次三番的挑衅,他们也不会有家不能回,连刚进门的新妇都没能见着几面。
逢到这时,她便也会学着副将骂一句:“呔!鼠虫之辈!”
然后,脑袋就会被兄长揉乱。
她伸手扒拉,却见众人都是笑呵呵的。
如今,这堂中人虽是没有平日里的拘礼,却也没曾能像记忆里叔伯们的豪爽调侃。
有的皆是客客气气,嬉笑耍闹。
一样,又不一样。
京城的年少不了饺子,侯府的饺子是各种馅儿的。
宫里头也赏了不少菜色,摆满了桌子,丰盛极了。
蒋氏替严之瑶夹了好些清口些的,催促着她尝。
轮到少爷那边,蒋氏筷子都没伸:“自己动手。”
这差别对待,裴成远没发脾气是真的长大了。
一年更比一年长,增了一岁就是不一样。
严之瑶这么想着,盛情难却,便见样尝了些。
并不能品出什么好滋味,但是这样的日子也不该扫兴。
好在念及她有孝在身,侯爷允许了她的先行告退。
严之瑶出来的时候留下了露华春容,两个丫头都是盼着念着过年的,年纪不大的丫头是可以等到子时跟主家领新年红包的,她有心不想圈着人,执意自己先回去。
蒋氏瞧出她心思也没强迫,答应下来。
她这一路出去,迎着的是长廊彩灯,背后,是欢声笑语。
回身,却似灯火阑珊。
其实,那日入南山寺,她也想过进去拜一拜,亦或是,给父兄请两盏长明灯。
只是,到底作罢。
直到这时,严之瑶才发现,原来她是个顶顶记仇的人。
南戎进犯,父兄疆场杀敌,她曾那么虔诚地日日去求佛。
可是佛祖不应。
隐秘的,带着一点性子的,她便不愿信了。
她想起兄长曾说过,他们这些杀伐过重的人,总归不便入佛堂。
所以,她才求不来一次垂怜么?
堂屋内,裴成远伸筷子去捞饺子,被侯爷唤住了:“这次回来,就别回军营了。”
“为什么?”少爷嘴里包着吃食,烫得咧了咧嘴,“呲——”
裴群啧了一声:“哪这么多为什么,你多大了,该老实进学了。”
“不去。”
蒋氏拍他:“你这孩子怎么老跟人对着干。”
闻言,裴成远这才咽了饺子抬头:“不是你们送我去的军营,现在要我回来了?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