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孑然一身,无惧无畏。
一群白花花的天鹅、白鸭子还有栖息的在这里过冬的海鸟拍着翅膀争先恐后地环绕着她讨要食物,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抢着她手里的面包,江笙被它们一闹暂时将一脑门的官司忘了,认真的喂起大白鹅海鸟来。
巧了,她今天穿的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站在那跟一群白胖白胖的大白天鹅和海鸟快融为一体了。
这些鹅看上去都很有经验也很有礼貌,看着一个个急不可耐,可是真围上来讨吃的时又不争不抢,挨个乖乖等着,真乖。
她想起来每次也准备好了面包喂鸟和大鹅的,可惜每次都还没到湖边面包就被陶晏吃了,她有时会自己拿着不给他提,他就会委委屈屈地装着可怜,说为什么给大鹅吃不给他吃,大鹅有他乖么。
想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要是拍下来以后给恢复正常的陶晏看,他会是何种表情呢。
九曲湖的另一头,身着一身黑色时尚劲装的青年男子正望着远处扑腾的大白天鹅发愣,也不知道放空了多久,直到一群讨食的白鹅踏着鱼群扑通扑通挥着翅膀从湖的另一头飞奔过来,放空的人才猛地从空洞中醒神,看着一个个抻直了脖子朝他乱叫的生物,青年男子皱起眉,厌恶地朝着鹅群喊了一声“滚”。
周围的游客被这一幕惊呆了,虽然有语言壁垒,一些本地人可能听不懂,但是恶语有时候只听语气就大概能分辨出什么意思。任谁能想到长相不凡穿着不菲的年轻人居然这样没修养,对着一群惹人喜爱的小动物居然这样口出恶言。甚至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荆郁确实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别人的异样眼光,别人脑子如何想或者想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有蠢货才会对着这种除了能拿来吃什么用也没有的生物发散他们那点廉价虚伪的愚善。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当年也是这样。
都是家禽畜生,分什么高低贵贱,不过是被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替它们决定了去留和归宿。吃和看两种形式而已,又有什么分别。
这时候施舍几块面包就把自己当成圣人了。
呵。
荆郁逆着人群漫无目的地游荡,目之所及划过的景物行人在他眼里就如会动的黑白背景,没有丝毫鲜活也没有任何意趣。
江笙喂光了手里的面包,看着一个个鲜活的飞鸟大白鹅自由来去,她也跟着轻松许多,拍了拍手,准备去塔桥看泰晤士河的日落。
一个转身,一个向前,在这萧萧瑟瑟的寒冬中擦肩而过。
泰晤士河上的冷风吹红了江笙的双耳,她将温热的手附上,才渐渐感觉暖和了许多,长呼出一口热气,瞬间就被桥上的冷风吹散。
江笙静静地靠在栏杆上望着西下的落日一点一点隐去踪迹,城市边缘的那圈金光也越来越淡,被橙红晕染的流云低垂,织就了漫天层次渐变的橙色幕布,河两岸的高楼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
冬天泰晤士河上的落日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此去经年,恍如昨日。
冷风中那股熟悉的凛冽让她不合时宜的想起某一年江上的冬夜,大概也是这个时节。
江笙垂下眼眸,不过片刻,抬起眼时,眸中清清泠泠再没有丝毫情绪。
这里她也不愿意再做停留,该看的都看过了,没有遗憾也没有留恋地转身下了桥。
这一边蹭着日落余晖的背影刚刚消失,另一头的荆郁却刚上来,来迟的人最后也只赶上了日落最后的一抹橙光从两边高耸入云的静物高楼上渐渐褪去,不过转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他忽地想起那年,他问jsg过一个人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那人说想去曼谷,他问为什么,那人回他:因为便宜。当时他一脸鄙夷说就不能不考虑俗物一次,她有个真正想去的地方么,那人思虑了一会,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英国”。
他问为什么,她说她想看看只在书中见过的世界现实是什么样的。
他笑她音译听疯魔了,原文看的也太多了。
现实能什么样,总归是想象与现实的差距,小心她失望。
落日消失的天边黯淡无光,渐渐地桥上吹过的冷风夹裹着风雪袭来,那双锋利的眉宇也被染了几许白。
不知道这里她来过没有,是不是已经有另一个人早已陪她走过书中的每一个角落。
就算有,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再也无关了。
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个没完,荆郁知道是谁打来了,可是犹豫了一会,又好像期待着什么,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
不是。
他轻笑一声,眼底如斯的冷漠,面无表情地将手探出栏杆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手一松,手机自由落体,甚至落水的时候都没有回响能回应给他,就那么静悄悄消失在粼粼的河面上。
最后的那点回忆,就在这里封存。
以后没人再会记得那段不值一提的过往。
可笑的是可能早就没人记得,只有自己还傻傻地垂死挣扎。
一声轻笑,也不知在笑谁。
次日,江笙带着陶晏离开了住了四年多的公寓,直奔机场,途径塔桥时前方拦了路障不予通行,无奈他们只能换路绕行,还好预留出的时间富足,不然她可能跟司机一样要骂街了。
司机打听好消息,十分不满,不停地抱怨道:“没有接到通知,也没有提前公告,说让掉头就掉头,也不管会不会耽误别人。”
江笙到是不急,陶晏乖孩子似的安慰前面的叔叔,让他别生气,又问为什么不给过桥,他还想看看大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