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学生,军人。
难民在逃,学生在逃,军人在逃,中国人都在逃,被一个小小的岛国人,打得四处逃窜。
袁朗仿佛看到了吴哲在战火纷飞中粉身碎骨,鲜血淋漓,这样的想象让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这些画面却像是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袁朗苦笑,小混蛋,我似乎也对你动心了呢。
别去怪袁朗在这个关乎着中华民族存亡的时刻想得更多的不是国家大义而是个人感情,当一个人遇到危难或者感知到危难时,他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自己最亲近,最思念的那个人。
袁朗一鼓作气跑到了炮灰团,便被众星拱月地围绕了——炮灰们将他当成了龙文章。
孟烦了也是刚跑回来,气喘吁吁,亏得他一条瘸腿跑路倒是挺利索,就是造型稍微有碍观瞻。
收容所门口有简陋的沙袋工事,就袁朗看来这样的设施连一挺机关枪的扫射也拦不住,但是聊胜于无。他扫视了一遍众炮灰,吴哲和龙文章都不在其中,他们或许是去了别处办事。一想到吴哲和龙文章二人独处还那般亲密,袁朗就很是不舒爽。但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得保住炮灰团,等吴哲和龙文章回来。
罗金生把着机枪,问:“团座,我们该怎么办?”
孟烦了说:“团座啊,您瞧这主力团地逃得有多欢快。您说人虞师座的直系部队都散了,我们一当炮灰的还杵这儿做嘛呢?”
袁朗是听吴哲提过孟烦了的,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人的那张嘴天生就是用来损人的。
袁朗截住当头的一个逃兵,问:“虞师座在哪儿?”
那逃兵说:“死啦!日军的第一门炮轰过来,就把虞师座炸死啦!”
袁朗拧了眉,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虞师座在哪儿?!”
袁朗和龙文章虽说长相相同,但本质上却是不同的。龙文章猥琐而下作,他煽动别人的手段通常是用无耻的纠缠和说得漂亮的谎言;但袁朗却是极有气势的主儿,他往那儿一站,就是不怒自威,这么
多年的特种兵中队长不是白当的,收拾几个兵蛋子可比收拾小南瓜轻松得多。
那逃兵被袁朗一吓,竟屁滚尿流,噗通跪倒就给袁朗磕头,说:“真的,虞师座真死啦!”他喊完就想跑,被袁朗轻轻捉住肩膀,便卸下他整条手臂的关节。那逃兵的手不自然地扭曲,他哇啦哇啦怪叫,可在场之人都不理会。
袁朗大声地对炮灰团下达命令,“拦住!把路通通堵死,不准放一个人通过!”
炮灰们面面相觑,没人行动。
袁朗说:“日军一打过来,我们就开始逃,从北边逃到南边,又从东边逃到西边,你们还想要逃到哪儿?!兵都逃了,百姓怎么办?!哦~你们说那就把禅达给日军吧,反正也是一座空城。那么之后呢?当日军再侵占我们的土地我们又再次退让么?!”袁朗一拳捶断了一棵小树的枝干,“南天门上的事你们还想重演?你们就这么喜欢把你们的头缩进你们的壳做一辈子乌龟?!与其为保一时之命而内疚一辈子,不如现下就跟着我冲去和日军好好干一架!”他再次重复他的命令,“给我把路堵死,一个逃兵都不准放过!”
孟烦了等人许是被袁朗蛊惑,也或许真的就豁出去了,他们纷纷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同僚——主力团的残兵败将。
炮灰团成功阻止了逃兵的步伐,迫使他们停下。
两帮人马均虎视眈眈地相互瞪视。
一个不要命地冲出了人群,他嚷嚷道:“虞啸卿都死啦,还打什么仗呀!”
袁朗说:“虞啸卿能代表一个国家吗?他死了就意味着我们能把国家也丢了吗?!”
那小兵是羊蛋子,在远征之前他也是孟烦了等人中的一份子,但是在选兵的前一天,他被迷龙打折了腿,自此滞留在禅达。
羊蛋子说:“虞啸卿代表不代表国家我不晓得,但是我晓得我们都不想死!”
羊蛋子打头要冲出炮灰团布下的防线,他一点儿也不惧怕那些正对着他的枪械。而事实上是,炮灰们的枪压根没上膛,他们虽算不上好人,可他们对自己的同胞也是绝对下不了手的,尽管这时这个涣散军心的人让他们都恨不得让他去死。
而此时,先是一声枪响,再是一发子弹。
那子弹对直穿过了羊蛋子的钢盔和脑门,脑浆溅了一地。
龙文章和吴哲在拥挤的人流中劈开了一条道路,缓缓而来,那一枪,是龙文章打的,杀鸡儆猴。
龙文章很自然地接上了袁朗的话,他们气质不同,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向不同,但他们的顾虑相同。他们要保卫禅达这片土地,他们不能让日军堂而皇之地就踏上了中国的国土。要是禅达失手,那么中国大陆,就真的危矣!
龙文章说:“一个跑的能卷走十
个,十个能卷走一百个!你们知道为什么总打败仗!最后日军还要指着尸体说,是沙堆出来的军队!后退一步,格杀勿论!”他踹了踹羊蛋子的尸首,以示这就是逃跑者的下场,“虞啸卿死啦!你们掉过头!川军团担任反攻!”
气氛静默得诡异。逃兵们是被吓傻了,而炮灰团的诸位却是惊呆了,他们竟然有两个团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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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章
孟烦了琢磨着,他们这团里有一个龙文章就够鸡飞狗跳了,有两个的话岂不是得天下大乱?再说这龙文章这命格,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兄弟的,除了狗肉。且观袁朗此人,怎么看都和龙文章不是一个路数的。这个人一开口,连孟烦了这等兵油子也得乖乖听令,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