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向婷静静的在灯影里,用手指缠绕着她的长辫子梢。她的辫子很漂亮,乌黑噌亮直垂挂到腿弯,她绰号叫大辨。
郁煌言对臧向婷笑笑:太阳西边出来?这么文静!
臧向婷没出声,一遍又一遍的缠绕胸前的辫梢。另一只背后的大辨子,随着手臂动作颤动。
琚清婉的捻弄着桌上的笔,见郁煌言诧异,慢慢的抬起眼。
白日水盈盈的褐色眼眸,在昏黄电灯光下,黑幽幽的显得特别深邃:臧向婷要走了,她考取了,市里的文工团通知她报到!
郁煌言竖起眉,她们两人面试,成绩不错,臧向婷就走了?
见郁煌言目光盯着自己,琚清婉缓缓低下头,手指不由的捻弄起衣角:我,还没定……
其实按现在的说法,琚清婉家里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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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臧向婷没说一句话。
这可和她活泼嬉闹秉性大不一样咧。郁煌言傻不啦唧的,呆头呆脑的送走了她们。
心里很是纳闷,怎么啦,臧向婷成了没锯嘴的葫芦。
琚清婉回到家,父亲还没睡觉,他面前堆了不少烟头。
父亲和蔼的问:回来了?
见女儿闷闷不乐,他站起身给女儿倒了一杯热水:我们农村户口,你在这上学,不容易!
我心愿是你不要再回到农村去,一辈子过你母亲的生活。邵老师说,你被市文工团录取了,可是因为农村户口难转,又…
郁煌言那个男生,离的远点。他会影响你的。不放心的父亲又叮嘱。
那时候城乡户口,是难以越过的鸿沟。
见女儿抹眼泪,父亲两腮蠕动,却没再说什么。
琚清婉又能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琚清婉上学出门。
父亲叫住她:郁煌言家里就不要去了。你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影响他,也耽误你。
琚清婉摇摇头,闭眼默想一会,看着父亲点点头。
臧向婷去市文工团以后,走后门的内幕才传出来。
臧向婷父亲资格很老,从山东过来的老八路,解放前就是正营级。人生的又黑又瘦,个子也不高,满嘴的山东话,不高兴了,谁都敢骂。
臧向婷母亲是个极漂亮的人,快五十岁的人啦,依然风韵犹存。
臧向婷身材和五官神似母亲,皮肤则像父亲,黑瓷美人。
这次!市文工团招考面试,她的成绩稍逊琚清婉。回到家,不愉快的心情,怎能瞒过把她当掌上明珠的父亲!
再三询问,臧向婷哇的大哭。
父亲脸黑的不见一点光亮:娘的※,敢不要我的女儿?明天我去找,老子扛枪流血拼命的时候,他们还包着尿褯子唻!
父亲过问后的第三天,臧向婷就接到了录取通知。
臧向婷高兴不起来,琚清婉没接到录取通知。
她搞不清是否顶掉琚清婉名额,去市文工团虽然高兴,心里总是涩涩的,很难再见琚清婉。
郁煌言对臧向婷的行为很是不屑,挖朋友的墙角!哼,不是好鸟!为琚清婉打抱不平,终其一生没和臧向婷再打过交道。
事实上,以后的人生路,踩着他人肩膀的事多了去,这就是竞争。不过那时的竞争,还不是丛林法则那样血腥。
终生,郁煌言永远没有了臧向婷这个朋友。不知什么原因,臧向婷也永远的从琚清婉的生活中消失。
你瞧,郁煌言傻不傻,琚清婉是你的什么人?干卿何事?
才进十一月份,天气太冷,天一抹黑,矿工宿舍路就见不到人。
小区很窄的水泥路,在稀稀拉拉几盏昏黄的路灯下,深邃悠远。
几片枯叶飒啦啦悸动,增加着夜的凄凉。
门笃笃敲响,琚清婉站在门口,眼睛四处环视着。
郁煌言茫然打开房门,眼前乍然一亮,脸上像照上了舞台聚光灯。
琚清婉低着头站在门口。她手指搅着衣角,微低着头。屋里散落出的灯光,照射的窈窕身影瑟瑟抖。
六十年代末的矿工家属宿舍内的路,狭窄坎坷。
郁煌言的父亲大小算个知识分子,是共产党解放后培养的,居然有套三居室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