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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约他年、东还海道,愿谢公雅志莫相违。

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本是姓名出处,玩笑一般,何檀潜却听出其弦外求致仕之意。他只回信宽慰了几句,不想过了几日,李执来见他,说这谢海道上书言谢氏一族在战乱后已迁回原籍江宁,自己有归根之意。

当时何檀潜也未多在意,空闲时到子午道找老友喝酒,听少白头的谢海道手舞足蹈地讲述他是如何搜罗长安工匠为自己造出一艘正帆船,要从长安原入黄淮,再由黄淮入海,海道于南,归于江宁,隐入会稽,长居东山。

何檀潜身上担着千钧之重,自知难出长安城,却也同谢海道定了个三年之约,说若自己能在此间荡平西羌,必然载酒万里赴东山,且共把酒祝东风。

仿佛是话音刚落,云中战乱方起,黄沙之外,生灵涂炭。自言稳坐长安中军帐的何檀潜这一会连发十二道金牌,连同自己也去了那关山,眼睁睁看着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其后史书称此为云中首役,豫军大胜,以万骨枯成就前代雍昌侯之辈。对了,幼年孟汀便是在那时与母亲失散,从此与父久戍云中。

回长安的路上,何檀潜日日冥思。

为将经年,他第一次思索战争、命数与死亡,像当年那个学生一样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何檀潜想同李执深谈此事,可座上帝王李长卿却依然不是那个从燕云十六州来的少年。他的眼中,全是封狼居胥。

就在何檀潜回到长安后的第一个春天,有信传来——谢海道病卒于江宁。

此时距那三年之约唯有一个夏天。

“我却有一个疑问,这何檀潜的事,你是如何知道这么清楚的?”孟汀在李鉴身后,边用火折子燃香边道,“此人画像在凌烟阁,我看过几次。只是如今,此人不知所终,也算是蹊跷。”

李鉴接过他手中的香火。二人站在祠堂中庭,面对数排落灰的灵位,前挂有谢氏初代家主的画像,其上朱红色都将脱落尽。他将香敬了,伫立片刻,引孟汀去看一方排位——其上竟不曾落灰,似是有人常常擦拭。

仔细一看,其上书:公谢氏潮之位。

无供奉之名,无官职谥号。

“何檀潜一听闻这个消息,立即赶往江宁,亲自为谢海道主丧,恸哭三日,将其灵位奉回子午道谢氏宗祠。”李鉴指尖掠过那行字,“之后何檀潜削发为僧,入大相国寺,是为我朝灌顶国师,二更是也。”

何檀潜,便是二更。

“竟有此事?”

“我生母恰在当时丧命,我亦身中寒毒,被送到师父身侧。而那狼口逢生的小孩儿,也被师父带在身侧,练为比丘死士,就是我的师兄三彻禅师。”李鉴回身,注视着他,“孟观火,人世种种,荒唐如此。”

仿佛是史书由稗官补上缺漏,从当年长安游学到此时黄泉青灯,已然隔了山万重。

“如此,如此。”孟汀随李鉴向祠堂后过去,“那这与许鹤山此行有何关联?”

“许鹤山要去江宁暗查谢府,二更方丈替他为书一封,算是拜帖,叫他们不要生疑。”李鉴道,“师父对谢海道,可谓谊切苔岑,谢家欠师父一个万里送归的情,如此还上,也不可谓是不仁义。”

“这不简直是让方丈出力,去抄他故友的家吗?”孟汀偏过脸去看他,“李翰如,你真是坏透了。”

李鉴笑着将他的面颊轻轻一推,迈着步子轻捷地向前走。

前头有弦歌声。

绕过半屏照壁,便是出了祠堂。此时已夕阳斜照,暮山四合,那一池清水波光粼粼,似有碎金。一僧人背对他们,抱着一只月阮,信手捻着弦。李鉴认出那是三彻,不再往前,只站在他身后,听他从胡笳十八拍唱到,八声甘州。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

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孟汀恍然,难以将三彻与那故事之中的小儿重合在一处。三彻却唱罢站起身,对着潭水中的倒影行礼,再回身道:“侯爷,许久不见。”

“正好,师兄。”李鉴笑道,“这局将布完了,我来此,请你与我共观。”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把正文前的时间线全穿起来了。

《晋书·谢安传》载:谢安虽为大臣,“然东山之志始末不渝”,“造讽海之装,欲经略初定,自江道还东。雅志未就,遂遇疾笃”。

江宁第二十八

过西州门时,李群青抬眼望了江宁的天色。此地绵绵春雨方歇,恰是刚过清明时节,路上泥土潮湿,车辙深深,生出了些青草。

她一身黑袍,握着腰间剑,跟在举子打扮的许鹤山身后。江宁城街巷繁多,他们都是为了查谢府头一次来,而许鹤山将地图看罢便将大致路途都记住,带着李群青于深巷中绕了几弯,便到了谢府的门前。

那门前阶上青苔遍生。

许鹤山上前去叩门,门环将门拍了三下,等待许久,那古旧高门才掀开一缝。一个作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探出半张脸来,眉间有些不耐,眼底有深重的乌青色。

“不接拜帖,不与门荫。”

说着他便要关门,被许鹤山将门撑住。许鹤山将那落有灌顶国师印信的拜帖自怀中掏出,塞到那管家眼前,陪着笑道:“我乃先谢公海道故人门生,受恩师之托,要登贵门代为奉香祭扫。不想山高路远,误了时节,清明竟已过了。”

那人看了拜帖,只读几句,脸色变了又变:“你当真是国师门生?”

许鹤山笑而不语,做了个深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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