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名字也不过是徒增惆怅罢了。
他只想去青云峰拜师学艺,然后给他爹娘报仇,而对方,或许会仗剑天下,行侠仗义,一生恣肆潇洒。
一个是困于世俗的凡人,一个是翱翔天空的松鹤。
根本不是一路人。
叶篱失落地垂下眼,忽然捏紧了手里的膏药,试图挽留男人身上的温度。
慕云衡虽在打坐,神识却一直观察着叶篱,看见对方愁眉不展,看着他这边,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模样,到底还是睁开黝黑的眼睛,问道:“你想说什么?”
叶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懵然看向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名字。”
仅仅是问名字都要纠结这么久吗?
而且还看起来很害怕他的样子,慕云衡不解,难道是他的言行举止吓到对方了?
莫名其妙的,慕云衡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很浅,却模糊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想被叶篱用这样的眼神注视。
于是尽量温和语气,说出自己的名字,“慕云衡。”
慕云衡
听见这个名字后,叶篱想到什么,蓦地睁大眼,不顾自己还在受伤的脚,直接将膝盖跪在地上急切地爬过去,像拉着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他,眼里满是狂热激动,不可置信道,“你你真的是慕云衡,青云峰的云衡仙尊吗?”
慕云衡垂眸看着他紧紧拽着自己衣角的手,眸色闪过一抹暗色,矜持地点头,“是。”
无情师尊的小徒弟(3)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叶篱的眼眶瞬间红了,像是要滚下眼泪来,一遍遍呢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慕云衡看他情绪激动,心中愈发奇怪,“怎么?”
叶篱突然退后两步,仍旧跪在地上,仰望着他,神色坚定:“仙尊,我名唤叶篱,本是桃花村里的一名普通人,但您也看到了,我阿爹阿娘被残暴的魔修杀死,如今已是举目无亲,孑然一身,却也感念我爹娘的养育之恩,想入青云峰为他们报仇!”
“所以仙尊,我想求您收我为徒。”
说完,叶篱重重磕了下头,发出“咚”的一声,可见他的决心是多么坚定。
面对如此大礼,慕云衡的面色依旧如古井之波,看不出丝毫惊讶。他早已声名在外,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世家子弟求着入他门下,但他嫌带徒弟太麻烦,费心费神,于是一一拒之门外了。
导致外面总是有他眼光高的传闻,加上他向来深居简出,到了后面,想请求当他弟子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了。
这也算是合了慕云衡的意,但关于他眼光高的传闻确实是真的。
修道这条路并非外人所说的那么简单,对天赋根骨要求极高,若根骨一般,能修炼到金丹都是顶了天了,更别提那些连根骨都没有的凡人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简单,强者为尊,谁修为高谁就有绝对话语权。
慕云衡显然就是这部分人最顶尖的,他不热衷于收徒,也不想谁继承自己的衣钵,但他看到叶篱灼热期待的目光,是那么明亮。冷硬的心忽然柔软了一瞬,很短暂的一瞬间,却也如蜻蜓点水,让平静的水面荡出一圈圈波纹。
他忽然对叶篱说:“手伸出来。”
叶篱乖乖伸出手,不明白慕云衡想做什么。当冰凉的指尖搭上自己的手腕时,不禁打了个冷颤,指尖也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
慕云衡用强大的神识探识叶篱体内的骨骼,好半晌才收回手,淡淡瞥向他:“根骨一般,你不适合修道。”
其实说根骨一般都是委婉了,慕云衡探出来的根骨非常浅,而且杂乱脆弱,这种资质,就算是修炼百年也只是个筑基修为。
叶篱愣愣睁大眼,脸色苍白些许,尽管知道天赋这种事情是没法勉强的,但乍然听到自己毫无天赋时,心里仿佛被万箭穿心,空洞洞地流着血。
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膝盖上前一步,握紧双拳,坚定地说:“没关系,仙尊,我只求您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知道这么说并不妥当,但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仙尊,只求您能给我一个机会,以后即便是为您当牛做马我也愿意。我只想学剑,若学无所成,那我便自尽在您面前,不让他人污了您的圣名,如若幸运小有所成,我也愿意为抵抗魔修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我阿爹阿娘报仇。”
“此身轻贱,无名无才,惟解漫天作雪飞,纵九死,仍不悔。”
最后几个字说得坚定又干脆,剎那间,洞穴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慕云衡俊美的脸恰好隐在阴处,深深注视着跪在他面前的叶篱,眸色有些难言复杂。
旁边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星四射,橙色的光芒投在他们身上,地上跳跃着两道影子,一高一低,一冷一热。
慕云衡不是个喜欢改变自己原则的人,如果不断妥协,底线只会越来越低,但这次,好像有了意外。
奇怪的是,他内心深处并不排斥这种变化,而且更加荒唐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根本无法拒绝面前的叶篱,完全的,毫无抵抗力的无法拒绝。
就在他冲动上头,即将松口答应时,叶篱的身子忽然晃了晃,面色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然后眼前陡然一暗,身子彻底软下去,昏了过去。
慕云衡完全没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神情也有剎那的慌乱,在叶篱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弯腰将人接在了怀里,是真的在怀里,感受到对方不正常的体温,慕云衡伸出手探了探叶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