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奇怪,记忆初遇时他就是与野狗为伴,长这么大可能根本没有接触过自己的同族。
生怕他听不懂,玄负雪开始手舞足蹈,用手指他,再比划自己的右脸,接着捂着脸颊龇牙咧嘴装出一副疼痛的模样,嘶嘶地抽冷气,最后两眼一翻、脑袋一歪装作自己翘辫子了。
她认为自己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反复劝告对方身上伤势严重,不要不管不顾。
然而全程少年都只是冷冷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玄负雪只好继续演。
“药!”拿起地上硕果仅存的唯二药瓶之一。
“有用!”竖起大拇指。
“你,涂了就好。”装模作样地在脸颊拍了几下,然后咧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没用。
少年依旧无动于衷,甚至玄负雪疑心自己看见他嘴角翘起了一丝可疑的弧度,带着三分讥讽三分鄙视四分嘲笑。
玄负雪:丑角竟是我自己。
她重重哼了一声,重新放下药瓶。
懒得再折腾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这么努力想帮少年活下去,对方还一点不领情,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他一心求死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可惜二师兄的谋划,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克制魔气的方法,重新收复无人雪原那大片失地。
……
少女来时突兀,走时也果决,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尘埃。
不知天日的囚室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少年疲倦地合上眼。
身上伤口疼过十日已经接近麻木,背靠着的寒铁冰凉,他却觉得自己胸腔内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再次睁开眼,铁笼外不远躺着被留下来的药瓶。
少女临走时可能还是希冀自己的话有用,药瓶被放在了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从小在野犬群中长大,不通人言不假,可不代表他是个傻瓜。
这些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猜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伤得很重,命不久矣。
可他就是怨恨,正是这些身着青衣的人杀死了自己的同族,毁掉了他的自由。
吃掉他们递来的任何食物,涂抹他们送来的任何膏药,都只会令他生理性地恶心,反胃。
少年恹恹地伸出手,将那瓶灵药抓在掌心,使劲,瓷瓶破碎,锋利的边缘割伤皮肤,痛楚袭来,鲜血如注。
他却弯起了嘴角。
玄负雪离开木屋后,马不停蹄就去了掌刑堂找苍未名。
“二师兄呢?我有事问他。”至少得问清楚二师兄到底打算拿犬少年怎么办。
偶然路过、被她一把抓住的师妹“啊”了一声,无辜摊手:“二师兄方才还在这呢,不过现下又被主峰那边叫去了。我听了一嘴,好像是白鹭洲那边来人,二师兄同诸位峰主、长老都在主峰大殿招待。”
玄负雪诧异道:“白鹭洲?凛家来人了?呦呵,真是稀客。他们不是一贯眼高于顶瞧不上其他小门小户么?几百年都不曾来往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人?”
师妹小声道:“可不是!谁让他家有个好师祖呢!听说那位前日刚结束闭关,修为又涨了一层,怕是不日便能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