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旦大着胆子,出去找了些柴火,也点了个火堆,把带的肉饼烤热了吃了。
才刚吃完,火还没熄,敞开的庙门外,月光下,一个人影从远处小路上走来。
莲旦心里一跳,站起身来,手捏着袖子里的短刀。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庙门外停住了。
莲旦心跳如鼓,疑惑地往外凝神看着。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莲旦,”那人影开口道,“回去吧,好好养胎,霜若和小旦他们在家等你呢。”
莲旦眉头紧皱,认出了这人,是大宅里那些师兄弟之一。
“我不想改变什么,”莲旦说,“我只想陪着他一起,他不想我看到他不好的样子,我可以一直蒙着双眼不看。”
那人叹了口气,说:“就算他找到了风行舟,解毒活下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莲旦还没说话,嘴唇刚动了动,那人已经继续道:“当年教主手下不乏一些衷心的下属,那些人有一些逃掉了,说不定此刻正潜伏在暗处,在伺机报复。他一辈子注定脱离不了江湖纷争,你和孩子在他身边,也会被连累,你不考虑自己,也该为小旦和你肚子里的着想。”
“在这破庙里过夜,对你已是勉强,以后你若是在他身边,他未必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护你,到时你又该如何呢?”
地上的火堆快要燃尽了,残枝噼啪作响,崩起几个火花。
火光在莲旦的脸上明暗闪烁,这几日赶路奔波,让他的嘴唇干燥起皮,脸色不大好,头发也有些乱了,但他眼神明亮,坚定。
“我会学着保护我自己,不给他添麻烦,如果真的到了你说的那么一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莲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至于孩子们,他们是他的孩子,这是命中注定的牵扯,就算我带他们离开,谁又能保证,那些人就找不到我们,我们就是安全的呢?”
闻言,门外那人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阵,朝莲旦行了一礼,莲旦回礼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莲旦弯腰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再抬头时,他看向庙门外,瞳孔缩了缩,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门外,一个人影身形挺拔,乍一看很年轻,但仔细看他眼角细纹,就能发现他起码要三十岁往上了。
这是冷杉,本应跟在陈霜宁身边的冷杉。
冷杉手里拿着火把,站在门槛外。
“兴隆宝铺掌柜的传来了消息,你弟媳生孩子了,你姐姐和姐夫提了东西去看过,许是因为你姐夫最近在富户家做了文书,你爹娘待他们态度改善了许多。”
莲旦不为所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冷杉语气平淡,“你若回了村子,平日里经常提礼回去,他们也会待你好的。”
莲旦反问:“花钱买来的好吗?”
冷杉说:“也许花钱买来的,比所谓的情意来得更加牢靠。”
莲旦摇头,一字一顿道:“虚情假意,我不要。”
冷杉垂眸沉默了一阵,再抬眼时,他问:“那么你母亲教你的规矩呢,你遵守,还是不遵守?”
莲旦皱起眉头,没吭声。
冷杉说:“你既明媒正娶嫁入了陈家,嫁给了那陈家的儿子陈瀚文,尽管他是个死人,但他仍然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你如何忍心背叛于陈家,背叛于他?”
莲旦的脸色苍白起来。
“你想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你爹娘和姐弟发现你夫君并不是陈瀚文,而是冒充的,甚至靠山村十里八乡都得知了此事,你到时候又如何收场?”冷杉继续逼问道,“你受到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难以入耳的指责和讥讽,甚至更为可怕的后果吗?”
莲旦紧紧咬住嘴唇,咬得出了血,眼睛通红,努力睁着,因为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会从眼眶里流下来。
冷杉垂下眼睛,不再看向莲旦,似是不忍。
“如果不是因为左护法要陷害他,你不至于被牵扯进来,受这些苦楚,你并不亏欠于他,反而是他亏欠于你。”
“以你的性子,一个人也能把两个孩子带得很好,把日子过得很好。”
“回去吧。”
莲旦咬着牙,眼泪一滴也没流,他说:“我不。”
冷杉讶然地看着他,良久后,他深深叹了口气,说:“你看看吧,是谁来了。”
说着,他让开了身体,露出了他身后的人影。
莲旦红着眼睛,仔细看去,就见一个身着青梅色长袍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那里,他长相说不上多好,但称得上清秀,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束成发髻,气质儒雅,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他的脸,莲旦非常熟悉,他在陈老太太珍藏的那副画像上见过很多次。
“霜宁……?”莲旦眼中有喜悦,有疑惑。
那人影迈过门槛,朝庙里走了进来,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莲旦迎上前两步,又倏地顿住,脸色一变,道:“你不
是陈霜宁!”
那人冲他笑了笑,温文尔雅,嗓音柔和道:“莲旦,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夫君陈瀚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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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旦急促地往冷杉那边看去,却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这个所谓的“陈瀚文”一步步靠近,莲旦盯着对方,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