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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当地却马上开始各忙各的,匆匆修整一番后各有公事占据时间。闻又微几乎是落地就被叫去开电话会,他们在这里的项目刚起步,要忙的事情大大小小多如牛毛。
经历此前种种,两人似乎达成一种共识——进展太快恐遭天谴。于是谁也不急着再往前一步,不强行去校准时间。
周止安中间有几天要下乡镇去,他们零星在早餐时间于西图澜娅餐厅见过面,中途偶尔有空在手机上你来我往几句。但没有人再因此不安,知道对方会在,做什么心里都很定。
闻又微来此是代表太和跟S市政府正式建立合作。如她之前判断,S市也并非“寂寞等待”大企业的帮扶,太和的竞争对手亦有涉足这块市场的意愿,在多番商榷后,太和做这件事的决心更大,愿意拿出的资源更多,因此获得S市的青睐,有了后续的可能。
在这里将建起一个新的部门,或者说公司。依陈述所言操作,闻又微被放在另一位职级很高的老人架构之下,她自己虽然职级没升,但天高皇帝远,权限和自主空间都陡然变大,在这里、这个项目上,几乎都是她说了算。
事情刚起步时难免琐碎,闻又微人生地不熟,原在自己的时间表里放了三天去跑相关手续和行政文件,结果是张小云自己开着车来了,带着她一上午解决了所有事。闻又微深感震撼之余,对这里更多了一成信心。
她忽然问起张小云当初怎么想到回来。张小云如今算这里能拍板的人,但她毕业回来的时候也是从基层开始,以她的头脑和能力,在当时应该有“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张小云笑了一下:“不怕你笑话,我出去读大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地铁。”
她接着说下去:“然后我就想,什么时候我的家乡也能有地铁。”
闻又微愣了一下,问:“你从来没有想过留在外面吗?”
张小云姿态笃定:“我希望这里的人都有机会出去看看,也希望外面的人愿意过来看看。”
她对闻又微真正想问什么好像非常理解,不觉冒犯也不介意多聊:“看起来有留下和出去两种选择,但一代代如果都做同样的选择,有能力有想法的人都走了,最后其实这里的人就没有选择了,对吧?我们高中班里很多人都回来了,这几年看着越来越好,我们的下一代人就不用再想出去还是留下的问题,他们真正有了更多选择,是不是?”
闻又微不知该如何形容,张小云像是活在另一种价值观里的人。那种价值观没有人会说它不对,可在某些语境中,它似乎是不时尚的。闻又微毕业后所见的一切跟这很不相同,陡然见到完全在这样价值观里成长起来的人,对方笃定、坚韧而明亮,使闻又微感受到一种新鲜的冲击。
“你会觉得这更有意义吗?”她有些谨慎地问。
张小云笑起来,眼尾一点纹路使她看起来更加自然:“那看你怎么定义它。但我知道,这里到下半年有两个产业园能落下去,有更多人收入会好起来。都是能看得到的变化。”
…???…
闻又微在酒店一直住到周末,才有时间给自己搬家。
之后要常驻这里,总该有个更像样的住处。认识的当地人很热心,给她推荐了好几个地方,其中一间闻又微去看过一次觉得哪儿哪儿都好,很快定下。
她几乎要爱上当地的物价,租了一间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而租金不足她在太和附近租房时的一半,人走进去发现宽敞到感人。
搬进去的那一天,周止安的事情也解决完,有整天时间跟她待在一起。
两人一起走进屋时她有一种时空重叠之感,闻又微想,我并没有放任自己去感受过失去他的日子,我其实已经很想、很想他了。那三年里,关于周止安的所有心情,都像被液氮低温保存,拿出来的那一刻,鲜活到令她自己心惊。
闻又微没打算把她的家搬来,需要用到的都提前网上买好,要添置的家具买了能拼装的,大大小小快递一堆放在客厅里。
她跟周止安一起拆快递、拼家具。到了饭点叫来外卖坐在地上吃。
画面不断闪回,那一年刚刚工作的闻又微问他要不要同居,然后他们在太和附近兴奋地拥有了第一个“家”。时空重叠之感,她想周止安的感受也是同样。
他总在偷偷看她,眼里写着无声的感慨。
她拆快递时周止安都看到了——双份的电动牙刷,属于他的尺码的拖鞋、睡衣,甚至日常衣物都备了两三套。
周止安禁不住一直在笑,她问笑什么。
周止安眼睛亮亮,明知故问:“怎么东西都是双份?”
闻又微对他这点小把戏一眼看穿,又很乐意满足,她道:“因为我爱人有时会过来。”
“爱人?”
“嗯。”
她凑过去一点,开口:“他很好哦。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喜欢他。”
“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