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终于有点样子了。
每个房间都稍稍修缮了一番,窗户都糊了明纸,床榻,几子,衣架都有了。
二少爷与二少奶奶一个房间,温夫人和温之柔一个房间,温之衡单独一个厢房,陈十一还是住那间小小的柴房。
所有的杂物,靠在西厢的位置,专门用木板隔了个小房间来放。
陈十一闲来无事,去溪边捡了很多鹅卵石,在庭院里铺了几条路,墙角,移来了一株杏树,杏树下,是二少爷给睿儿打造的竹子秋千。
靠近清泉水的那一排沟壑处,前面房主留下来的破烂瓦罐,她装了水,从野外的塘里,看到几朵野睡莲,就挪了过来。
花,树,流水,人家…
温之柔在廊下缝着衣衫,右手捏着绣花针,看着陈十一忙碌的一切,觉得,这样乡野的日子,闲适恬淡,比起参加各种宴会,攀比,夺宠,各种心机层出不穷,要安心很多。
没想到,流放的日子还能过成这样。
陈十一很喜欢那片竹林,清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的声音很是好听。
她现在有很多空闲时间,每天不用山上砍柴,温之衡和温之远他们会带回来,顺道把柴砍了,整齐地码在屋檐廊下。
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家中的饭菜做好,打扫干净,清洗衣物,给菜园子浇水,其他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落雨的时候,山地比较滑,去竹林的路很是泥泞。
她便砍了竹子,铺了一道专门去竹林的路桥,央着二少爷做了个小凉亭。
坐在山上的竹林中,吹着风,消去了夏日的炎热。
她肩膀上的伤早已好了,只是偶尔有点痒。
这样的日子过多了,就有点腻。
她是个闲不住的,没事在家里琢磨着吃食。
有次,她送给郑大哥家一捆竹笋,在他家吃了一碗冰凉的晶莹剔透的果粉。
他们说这是白凉粉,是用一张长在藤上的绿色果子做的,样子有点像扁了的灯笼,切开外皮,里面有很多淡黄色的籽,取出来晒干,然后用山泉水搓洗,过了两个时辰,就能凝固成透明的凉粉。
陈十一按照这个做了,奢侈地加了红糖水和干桂花,简直是夏天消暑的佳肴。
想不到大少爷比睿儿更喜欢这个。
每次,他都要喝两大碗。
和睿儿一样,像个孩子一般。
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陈十一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圆润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边水土养人,整天汗湿湿的,原来蜡黄色被晒黑的脸渐渐白皙了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一场极强的狂风暴雨把这一切都化作乌有。
婴儿手臂粗的闪电划破了昏暗的天空,纤薄的云层映衬着蜘蛛网,照亮了整个夜色。
乌云积压,气压越来越低,天地间转起了剧烈的飓风,庭院内的几个后来修缮的屋顶被掀了开来,不知道飞往了何处。
杏树被连根拔起,睿儿的秋千被吹的四分五裂,睿儿看到,伤心得嗷嚎大哭。
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而来是鸡蛋般的白色冰雹,咚咚咚,砸的满地都是。
还好,一直未坍塌的厨房,如今也成了他们唯一可以躲藏之地。
温之衡,温之远,还有陈十一,正在抢救他们的生活物品。
被褥,衣裳,看到的东西都往厨房里面搬。
温之衡在厢房内顶着风雨捡起被褥,全身已经被暴雨淋透。
“小心!”
忽然被一阵巨大的推力给推了开来,他瞬间摔倒在地,身上趴着的是陈十一。
厢房一侧倾塌了下来,砸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坍塌的墙面之后,是汹涌的泥水滚滚而来,之前接好的竹筒清泉水流全部毁灭,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
“没事吧?”
“没…”
还好,陈十一推开了他,否则他不仅仅是受伤严重那么简单,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天上的冰雹不断击打了下来,陈十一用手挡了挡,那冰雹砸的人生疼。
她赶紧从温之衡身上爬了起来。
手忙脚乱间,温之衡忽然疼得大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