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漾漾下意识想把他抱进怀里哄,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黑暗的束缚,身体像被灌了铅,在眼皮底下转转眼珠已经达极限了。
不多时,她嗅到一股海腥子味儿,有点甜。
“哭丧呢在这儿?滚一边哭去。”胸口的重物被凭空拎走,那嗓音粗鲁霸道,是维克多过来了。
有一只苍老的手,搭上她的腕心。
夏漾漾心弦一下绷紧,她难道已经很久没醒来了吗?维克多把巫医都请来了。
把脉久得异常,她感觉自己眼皮也被掀开。
巫医一直沉默着,被他手指按压过的位置,回血慢得异常。
夏漾漾听到蚌壳尾巴处,一大一小父子吵闹。
伊恩哭声嘹亮,似乎在对维克多拳打脚踢。
那小拳头雨点儿似地砸在他胸腹上,砸得皮肉劈里啪啦作响。
“怪你怪你都怪你呜呜呜!”
“你为什么要把妈妈送去大海沟!要不是你,妈妈怎么会生病!!”
“你还骗我说妈妈不要我了,说妈妈去陆地上生人类小孩儿去了,呜呜呜,你老是骗我,老是骗我,我讨厌死你了!”
夏漾漾嘴角抽了抽“……”
维克多抿着唇不吭声,任由他扯自己的羽鳍和头。
小孩子么,等他自己哭嚎累了,就老实了。
伊恩果然不一会儿就累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葡萄大的眼珠装满委屈和无助。
最后,八只乳白色触手攀在维克多颈上,两手扒拉着他的脑袋,把泪涔涔的小脸搁在他顶“妈妈要是醒不来,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这时候,巫医也诊疗完了。
“什么病症?”维克多头顶着伊恩过来,语气凝重。
君主对少君主的过分纵容,巫医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摇摇头,眉心锁死“难断。从脉象看,这活生生的年轻生命,心脉怎么都不该是这副油尽灯枯之象,可除却心脉外,其他各处又都底子扎实……”
油尽灯枯?
此词一出,维克多立即认定荒谬无稽。
半月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儿,怎么可能油尽灯枯?
维克多听不进去巫医后面的诊断,又或是他执拗地认为,不相信就等于巫医的话是假的。
直接问“怎么治疗?”
巫医掏出一根石灰条,在水草纸上,提笔沉思,写下几味并非长于海中的药方。
把方子交给维克多后,又思索片刻“少君主体内有海洋之心的神力,若能让少君主留守身侧照料,将胜过所有天材地宝。”
巫医这话,正中夏漾漾下怀。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小伊恩迫切极了,说着就要爬到夏漾漾手臂上去。
可软软的脚尖刚触碰到一寸皮肤,就被拽走了。
夏漾漾支棱起耳朵来听维克多的答话。
“她刚刚耳朵是不是动了?”维克多突兀道。
刹那间,气氛凝滞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