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闻的圆眼瞪着安黎明,手里握着酒杯,把手硌地青紫。他把酒杯狠狠拍在桌子上,摔门而去。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跟安黎明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怒气冲冲地回了家,兰胜男正在厨房做饭。
安闻的质问憋在心里,无处喷发。
他想问问兰胜男,为什么要妥协?为什么要给安黎明请保姆?可他也知道,跟兰胜男发脾气没有用。安黎明就是无赖泼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比谁都没有顾忌,自然就比谁都豁得出去。
兰胜男和安闻是彼此的软肋,他们娘俩是要过正经日子的,他们斗不过安黎明。
刚才保姆说,已经到主家1个多月了。那时候,安闻在准备期末考试,每天和林清宇闷在屋子里学习。可以想见,一定是安黎明要求自己住过去照顾,兰胜男才自作主张,直接找了保姆。
安闻趴在床上,无力感蔓延至全身。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烟雨濛濛的头像,聊天内容还停留在昨天,林清宇给安闻看爷爷家的狗,一只小金毛,很讨人喜欢。
林清宇发了好几条视频,小金毛摇头晃脑地咬他裤腿,上蹿下跳地在雪地里玩飞盘,还有没头没脑地找不到狗粮碗。
安闻把每条视频都看了一遍,继续往上翻,翻到林清宇跟他探讨问题,翻到林清宇给他讲的冷笑话,翻到最上面,“你已添加了青雨,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用手摸了摸林清宇的头像,返回对话框,输入:[林清宇,你还没有给我找钱。]
别扭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安闻等了几个回合,林清宇没有回复。
这时兰胜男喊安闻吃饭。
对,可能是吃饭时间,林清宇在陪爷爷吃饭,所以没时间回复微信。
他扔下手机,去餐桌吃饭。
兰胜男做好了迎接一个炸毛安闻的准备,没想到,竟然如此风平浪静。
“妈,别看了,我知道你儿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也不用这么盯着看吧。”
兰胜男更惊奇了,安闻每次去看完安黎明都会出点状况,今天竟然心平气和,还有心思插科打诨。
“宝宝,你没去看你爸?”
“去了啊,不仅看了我爸,还看见了您大发善心给他找的保姆。”安闻懒洋洋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端着碗啜了一口,“我本来是生气的,后来想想,您也是舍不得我,也是为了我,我有什么立场发脾气啊。”
“而且,您不是都跟我说了嘛,你现在挣钱了,咱们娘俩不用过苦日子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大事。”
“哎,妈妈,你哭什么啊?”安闻从桌上抽了一张纸,轻抚兰胜男的脸,“我不懂事你哭,我懂事了你还哭,你让我怎么办啊,我的母亲。”
兰胜男接过纸巾,轻点泪痕,“我就是欣慰,我的宝宝,终于懂事了。看来小宇那孩子,真是没白交,那是个好孩子。”
安闻给兰胜男的碗添上汤,嘟囔着,“关他什么事啊,他是个好孩子你让他来给你盛汤啊。我自己长得好,怎么还成了林清宇的功劳了。”
兰胜男破涕而笑,“这孩子,怎么谁的醋都吃?”
吃完饭,安闻收拾了碗筷就回房间了。兰胜男则在客厅剪窗花,其实每年过年,都是兰胜男和安闻两个人过,而且兰胜男除夕那天还总是送货到很晚才回家。对于安闻来说,过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今年过年有林清宇的生日,好像对这个年都有了期待。
安闻回到卧室发现手机呼吸灯在闪,他赶紧扑到床上,打开手机。
还是林清宇的那个窗口,两条转账记录,好几条消息。
安闻翻过身,把手机举在眼前,从上往下看。
[青雨向您转账15元。]
青雨:[不收?嫌少?]
[青雨向您转账15元。]
青雨:[还你双倍好不好。]
青雨:[我刚才在陪爷爷吃饭,你吃饭了吗?]
青雨:[我的债主哪去了?]
青雨:[人呢?]
安闻眉开眼笑,点击收款,把两个红包收入囊中。
太阳花:[林清宇,你生日怎么过?]
视频声音响起,安闻赶紧正襟危坐,又觉得太过刻意,他抓了抓头发,坐到椅子上,点了接通。
林清宇抱着小金毛,出现在屏幕里,他应该是坐在地板上跟小金毛玩,深色牛仔裤,浅蓝色的条纹衬衫,衬衫下摆还沾了一粒狗粮。
“你想给我过生日吗?安闻。”
“才没有,我就是过年待在家里无聊,想趁你生日出去玩。”
林清宇现在早已熟悉安闻的口是心非,不跟他较真,跟安闻继续汇报行程。
“可能不行,”他的目光直触屏幕,认真地跟安闻解释,“我爸要去山西考察那边的煤矿转型情况,听说那边传统文化氛围比较浓厚,顺便带我和我妈在山西过年,抱歉,安闻,生日我可能回不来。”
安闻突然就有些生气,“回不来正好,省得我买礼物。”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扣在桌上。
安闻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他拉开床头柜,把那个准备好的藏蓝色保温杯摔进了垃圾桶。
保温杯上的画,是安闻自己画的。他不会画画,就偷拍了一张林清宇的侧脸照片,打印出来,用画纸描摹,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废了几十张画稿才画出来的,然后把画做成矢量图,用激光打在了安闻的同款保温杯上。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也是他亲手写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