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柯“啪”的一下把文件夹合上,起身准备到隔壁的茶水间泡茶,边走边说道:“我也说过,我没生阿行的气。”
他从柜子里随便摸出了一块普洱茶的茶饼,掰碎了放到茶杯里:“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相处方式需要调整一下。”
段原也追了过来,他靠在隔间门上,看着宁柯的动作发了会儿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宁柯在做什么:“哎阿宁你在干什么!”
宁柯正在倒开水,他回过头皱着眉看了一眼段原问道:“你又怎么了?”
段原抬手指着宁柯手旁已经喝了一半的茶饼问道:“那是不是去年我爸送给谢叔的那块茶饼?”
宁柯低头瞥了一眼,又发现水倒得差不多了,就放下了水壶,重新把茶饼卷好塞回了储物柜里:“是啊,所以怎么了?”
段原怪叫了一声:“那是千年古茶树的茶叶,拍卖场上拍下来的,我们两家一人一块,准备以后用来你结婚做聘礼用的!”
那茶树的茶叶本来就金贵,一年也产不了多少,就这么被宁柯草率地喝掉了?!
宁柯把茶杯重新端了起来,慢悠悠晃回到办公室里,不甚在意地说道:“不需要。”
段原:“……”
他知道一说到这种话题自己这个朋友就开始装哑巴,于是这次便也识相地闭嘴了。
但是还是有点心疼茶叶QAQ,啊,他的名贵普洱。
段原重新坐回到宁柯对面,又想起了之前两人说到的话题,问道:“你们俩怎么了?”
这边的宁柯又开始审批各部门的财务报表,还有半个月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正是财务处最忙的时候。
他手里转着钢笔,闻言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答道:“我只是觉得,不能让阿行一直这么习惯依赖我。”
“我不可能陪他一辈子,他早晚要……”,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但转瞬便又开口说道:“成家立业。”
段原:……呵,说到别人知道要成家,说到自己就开始装听不见。
“我还以为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宁柯一边低头签字,一边又拿起了第二份报表:“段叔也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段原和原主不太一样,他原本是在国内上的大学,没心没肺什么也不知道的二世祖一个。
直到后来,段叔叔接连几个月接到了不知哪家竞争公司的恐吓信,威胁要报复他的家人。
他原本没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不过收到最后一封信的几天后,带着段瑶去片场的段夫人就差点出了车祸。
报警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的结论就是刹车片老化失灵。
但是他心里清楚,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他也是在那一刻突然切身地明白了,身处在这个恢弘却又格外复杂的上流圈子里,想要靠自己一个人让整个家庭都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一狠心,便把段原直接送到了国外去读书,那时瑶瑶也还小,不方便出远门,就让段夫人带着一起去了她在江南的老家。
此后几年,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便任凭段原自己在国外摸爬滚打。
也是那段时间,两人的父子关系变得十分微妙,直到段原回国之后逐渐明白了事情始末,两人的关系才慢慢恢复如初。
后来段原接手公司,也终于查出了那件陈年旧事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所以段原即便看上去嘻嘻哈哈不靠谱,过去也曾有过许久独木难支的艰难岁月。
听见宁柯的话,段原显然也是想起了那段改变了他一生的往事,平时闹腾的人难得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喃喃说了一句:“你说得对。”
他的眼睫颤了一下。终于重新抬起头看向宁柯接着说道:“你想让阿行接受公司,那你呢,在公司里找一个闲职吗?”
宁柯已经签好了字,盖好钢笔的笔盖,细长的手指握住茶杯抿了一口茶才说道:“我还是董事会成员啊,有分红我还为什么要工作?”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唇边扬起了一点浅淡的笑意:“我不想在西京待着了,这世界上那么多地方,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过。”
这句话其实有点怪,就好像他从前确实再没有了机会一样。
段原压下那一点怪异的感觉,开口答道:“好主意,以后带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