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手机那边传来轻轻地“沙沙”声,紧接着那边有些嘈杂的人声消失了,大概是贺万舟找了个安静的位置。
杉青突然下意识紧张起来,不知道贺万舟又要说什么,他重新去到阳台,看着对面楼房点亮的灯火,没吭声。
手机里边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就像之前每晚贺万舟躺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他的时候的呼吸声,他没法做到忘得一干二净,很多潜意识的东西会连带着记忆一起提醒他,他和贺万舟曾有一段很美好的关系。
“哥,你知道刚才看到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贺万舟似乎也不在乎他有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在那边说,“我这几天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可我不敢”
“自从我们后,你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你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我的?”
杉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贺万舟这么央求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哥,求你了,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吧。
在平时,贺万舟虽然也会说一些示弱的话,但态度和语气嚣张又傲慢,与其说是示弱,倒不如说是把对方的反应当成一种肆意玩耍的东西。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真正会示弱的人,他骨子里就是天生的矜傲者。
他没法做到无动于衷,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被贺万舟所骗,他仍然释怀不了那天晚上听到的话。“欺骗”两个字,是杉青怎么也无法越过的坎。
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傻,那样就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杉青阖上有些酸涩的眼睛,说:“贺万舟,我们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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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
说“以后”两个字的,都不知道“以后”是在什么时候。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都能听出来这句话里边的意思是什么,果然在杉青说了这句话后,电话那边再次陷入沉默。
他听到贺万舟苦笑了一声:“哥,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杉青没说话。
一定要这样吗?他问自己。
或许一定要这样吧。
他没法否定和贺万舟曾经度过的那半年他最轻松放肆的时光,是贺万舟让他知道听从自己的内心顺其自然地去做,是一件非常痛快也非常舒服的事情。
他欣赏舞台上耀眼肆意的贺万舟,也欣赏他面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是他仍然没办法用这些欣赏去消除自己听到那些话后的不安,他甚至开始潜意识里觉得,贺万舟之前在他面前的深情都是假的。
是啊,那么一个嚣张放肆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收住心呢?22岁正是他们希望新事物,渴望新事物,迫不及待想去探索未知领域的年纪啊,他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杉青看着屏幕上的“贺万舟”三个字,最终熄灭了屏幕,回去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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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青休息的时候接到了他妈打过来的电话,说是他爸明天下午就回来,让他明天下午回家吃饭,正好邻居秋姨的外甥来看他,带了她山里的妹妹做的腊肠过来。
杉青应了好,想起了前不久江由送给他的腊肠,说是他妈自己做的。
自从那袋李子之后,江由就偶尔会送些自家做的干货过来,有时候是笋干,有时候是杨梅糖渍,还有时候是腊鱼腊肠之类的干货。
杉青有些不好意思,江由就说:“老人家一个人吃不完,让我一定要送些给朋友。”
杉青对“朋友”两个字挺受用,既然都这么说了,杉青再不收就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了,他干脆收下了,之后也顺其自然找机会请江由吃饭。
刚挂了电话,杉青就看见江由站在门口,他看了眼江由已经拆掉纱布的手臂,知道他今天是来医院拆线的,就笑着说:“江警官,恭喜痊愈。”
江由也浅浅地笑了一下,但是很真诚:“谢谢,也多亏杉大夫平时的提醒。”
杉青笑着没说话。
他越来越发现江由这个人挺好相处的,一开始觉得这个人态度有些冷漠不太近人,可能是因为那一身警服带来的威严,但是靠近之后会慢慢发现,其实这个人对人特别真诚,熟悉了之后也会经常笑,偶尔还会主动和他开一些玩笑。
杉青是一个挺喜欢交朋友的人,只要三观合得来为人不错,他都很乐意和对方处成朋友。
江由是个性格很不错的人,也因为江由经常给他带些干货,他就偶尔会在v信里提醒江由一两句伤口的注意事项。
江由平时回复得很慢,估计是工作不看手机,但每次都会认真地说“好”,这让杉青觉得挺被尊重的,身为医生的幸福感也会相应提高。
江由问他:“杉大夫,明天下午有空一起去吃饭吗?”
杉青有些意外:“江警官休息?”
江由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嗯,所里明天给我放了一天假。”
平时江由从来不休假,就算是手臂受了伤或者节假日都是坚守在岗位上,所长对他这些敬业也是看在眼里,特意这一次阶段性工作结束后给他提了明天一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杉青笑着开玩笑:“真是难得,就连手臂受伤都要工作的江警官竟然会同意休假。”
江由更加无奈了:“队里的队员说明天如果看见我去所里,就要把我赶出去。”
其实他也不乐意休息,他觉得队里的队员都在岗位上,他一个人休息算什么。
但队员们听说这件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留他,一致说明天要把他赶出所里,不能让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