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很奇怪,做了几个梦,都有程章明。第二天醒来脸很肿,眼皮也很肿,像得了麦粒肿一样。
白天时间前所未有的漫长,好在水肿慢慢消了。
来过很多次的希尔顿突然像不认识,低头走路差点找不到前台,隐隐的期待和奇妙尴尬让他无所适从,而且始终觉得衣服不合适,经过任何一个反光的地方都想照一照,又很尴尬地克制住。
找前台拿到房卡,总算松了口气。
「我到了。」他在电梯里给程章明敲字,「你在吗。」
电梯一级一级往上升,数字一格一格往上跳。
到了。
地毯软得不像话。
他停在门口,安静地等回音。
「要不我先进去」
这六个字打了又删了,换成一句「我在走廊等你」发送。
十字路口
酒店的走廊通常都异常安静。
咔嗒一声,防火门开了。汤琰立刻看过去,结果是保洁,正含蓄地打量着自己。
“客人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等人。”
“好的,祝您在希尔顿过得愉快。”
汤琰笑了一下,侧身让对方过去。
奇怪的是程章明很久没来。电梯每打开一次他都以为是程章明,回头又发现不是,次数多了就想发火,但当一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来,他连火都发不出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非要在走廊等,不肯进去。只是觉得进到一间酒店房间里,等一个主动约自己出来却迟迟不来的人,那是件很没尊严的事。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把尊严维护得很好,其实这就好像是种自欺欺人的游戏。程章明说得对,恨他不算理由,恨不代表任何东西,只能够掩盖一些东西。
手机握烫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手腕也很酸,因为长时间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
里面装着过夜要用的东西。
慢慢地意识到,程章明根本是在耍自己吧,根本不会来也不想来。他是在晾着自己,是在爽约,又一次。
好像当年也是这样,忽然就变得很冷淡,很像是为了逼他主动提分手。
等到他想放弃了,程章明又不来。
当时他约程章明出去谈谈,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普通餐厅。
他六点就到了,点了些吃的,然后就一直等。从饭点一直等到吃夜宵的时间,周围的客人都换了好几拨,只有他连卫生间都不敢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入口。
那时年轻气盛,一晚上能打十几通电话,因为担心程章明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直到被服务员过来小声提醒,打烊了,请离开。
他沿着学校的梧桐树走回宿舍,周围的黑暗仿佛能把人吞没,一点亮光都没有。
事后程章明只是寥寥几个字:「教授找,忘了拿手机。」
现在不同了。一样是被无故爽约,汤琰早就没了打电话的勇气。
把头抵在门上,放空。他用尽全力掐住大腿,许久后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