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灵姿偷瞄了他一眼,确定他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想法,才大胆地说:“一个女人,正准备睡觉时卧房被人闯入,无论这个人与她有多熟识,都会引起警觉,除非,这个人与她不仅关系密切,并且两人约好了相见,而且多半是个男人。”
初灵姿小心翼翼地说出重点——男人。
陆闻渊玩味地一笑:“你怎么能确定是个男人?”
我看见的,能告诉你吗?初灵姿腹诽,说出来不是吓死你,就是我被当做有癔症抓起来。
她绞尽脑汁地开始胡诌:“哪有闺中密友间相约睡前在卧房相见的,就算真的有约,楚桂莲也不至于脱了衣裳在床上等密友吧?”她指着放在床角的外衫,“这种时候,最常见的不就是……不就是偷情嘛。”
偷情这种字眼从初灵姿一个大姑娘嘴里说出来着实难为情,她尴尬地脚趾抠地,声音越说越低。
陆闻渊仿佛没有察觉她的窘迫,颇赞同地点头称是,而后在她肩头拍了一掌:“初火次,说的不错。”
居然记住了她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初灵姿被他拍得腿软,几乎站不住,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还有这种天赋,一时间有些洋洋得意,全然忘了自己是从透过死者的眼睛看到的场景中信口开河瞎说的。
得意的灵魂飘到半空听见陆闻渊问:“那你说凶手杀人动机是什么?凶器在哪里?”
“哐啷”掉在地上碎了个稀碎。
她是看见了凶手的脸,可是凶手究竟是谁,在哪里,为什么杀人,杀完人之后将凶器丢在了何处,通通都是谜题。
陆闻渊看着初灵姿一下从意气风发变得垂头丧气,好笑地带着她离开现场,拐了个弯上了满是商铺小贩的永泰坊。
早上只喝了碗半干不稀的小米粥,初灵姿早已饥肠辘辘,靠着大理寺那顿管饱的午饭作为精神支撑一直忍到现在。
本来还能忍,可阵阵美食的香气加剧了初灵姿的饥饿感,她悄悄揉了把肚子,安抚道:“乖,再忍一会,等回了大理寺,保证让你吃到撑。”
可惜肚皮不听劝,依旧倔强地“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走在前方的陆闻渊突然偏了方向,走进路边一间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食肆。
初灵姿站在门口看了半晌也没敢把脚迈进去。
陆闻渊回头,不耐烦地喊道:“愣着干什么,进来,肚子饿了,陪我吃饭。”
跑堂的见到陆闻渊忙笑着上前:“二公子来了,哟,今儿就两位?还照旧吗?”
陆闻渊一点头:“照旧。”
初灵姿不明白照旧指的是什么,不过片刻,只见面前的桌面上已经放满了炙鸡、鹅鸭排蒸、炖羊、鹿脯、葱泼兔、藕鲜、冬瓜鲜、笋鲜、糖饼、白肉胡饼,还有两碗乌黑的冰镇乌梅汤。
这么多好吃的,别说吃,她穿来三个月,连见都没见过。
陆闻渊夹了一筷子笋鲜:“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办案。”
早已过了吃笋子的季节,可不知道这家食肆用了什么保鲜方法,笋子依旧脆嫩鲜美。
“大人,两个人吃,是不是太多了?”
陆闻渊喝了口冰镇乌梅汤,满足地眯起眼睛:“就这么吃,吃不完不许走。”
美食过于诱人,初灵姿弯着眼欢快地道了声“多谢少卿大人”,大快朵颐起来。
六月的天,一上午忙活下来热的人头晕眼花,一碗冰镇乌梅汤灌下肚,初灵姿浑身的火气立刻消去一半。
说是饿了,可实际陆闻渊只慢条斯理地吃了点蔬菜,边吃边问初灵姿家里的情况。
美食当前,初灵姿失了警惕,险些将自己是女子也说出来,幸好舌头剎车够快,不过也因此咬了舌头,龇牙咧嘴地疼了半天。
“这么说你认字是你爹教的?”
初灵姿点着头咬了口胡饼:“不过我弟弟学得比我好,现在去了学堂,连先生都夸他,准备来年试着考秀才。”
“所以,你们家现在便靠你做杂役的月俸?”
初灵姿摇头:“我爹也会帮人写写信,偶尔画幅画赚钱,虽然赚得只能勉强糊口,不过好歹也把我们……俩拉扯大了,如今我能赚钱,他也能轻松点。”
陆闻渊忽然表情有些怪异:“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初易明。”初灵姿想也不想地答道。
陆闻渊表情越发怪异,他心道,看来不是亲生的,名字起得这么草率,不让念书还送进大理寺做杂役,显然没拿他当回事,而亲生的那个,不仅名字起得用心,家里明明穷得都要吃不上饭了还送去学堂,亏得他还想着赚钱让父亲轻松点,啧啧啧,太偏心了。
初灵姿不知道陆闻渊已经在一瞬间脑补了一场亲生非亲生的宅斗大戏。
一顿饭吃得太过满足,初灵姿立刻转变了对陆闻渊的印象,觉得这位少卿大人明明就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她刚准备问下面去哪,陆闻渊一招手又唤来跑堂的:“再上一份糖肉馒头,带走。”
初灵姿以为他要带给几位寺正、寺丞,不料,陆闻渊接了跑堂递过来的糖肉馒头直接扔给了初灵姿:“带回去,饿了吃……自己吃。”
初灵姿两眼放光,不,是陆闻渊,他简直浑身上下都冒着金光,分明就是人美心善的先锋表率。
不过陆闻渊说的自己吃是让她别带回家分给偏心眼的爹和便宜弟弟,可初灵姿却认为他是让自己别分给大理寺里的众人。
南辕北辙。
……
吃了饭,两人回到大理寺,在门口正巧碰到孟河和袁田二人押着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