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数轮春秋将山脉缀成雪白的海,春风来时,就渡死去的亲人归来团圆。
——
大寻,片片梨花落满了上京城。
养心殿中,二十四岁的江抑倚在案桌上做了一个梦,一个极为可怕的噩梦。
温枢突然疾步匆匆地进来唤醒他:“陛下?陛下?”
连唤两声,江抑才睁眼,案桌上点燃的龙涎香如盘龙而上,缭绕醒神。
须臾,江抑便觉心口有一股灼烧之痛,他向来身体康健,今日是怎么回事儿?
不等他想出一个原因,面前温枢紧接着就道:“陛下,绛英殿的宫人传话,皇后娘娘即将临盆。”
话落,江抑面露惊色,立即放下捂在胸口的手起身,岂料站起来眼前直接黑了一瞬。
踉跄前,温枢上前扶了他一把,眉目藏着一丝伤愁,轻声劝道:
“陛下切勿激动,御医说您要忌喜忌悲。”
此时江抑根本没听见温枢说了什么,待重新站稳后,他走下台阶,大步离开养心殿。
候在外面的刑部尚书抬头一见今日的帝王朝自己走来,一刹那间,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皇上这是龙颜大悦?
林源不可置信地再看一眼,待江抑快走到面前,他才满腔疑惑地低下头来,连忙紧了紧声音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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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帝王看都没看他,玄黑的龙袍直接从身侧擦开一道冷风过去。
林源瞬间冷汗淋漓,脑海中忐忑地将近日言行迅过了一遍,再想到江抑对秦家的态度,不得不再次高声将人唤住:“陛下留步!”
这下江抑听见了,勉强按捺住又惊又喜的心情,站在台阶前回头。
林源此刻已不敢再直视圣颜,垂下头立即道:“秦家科举舞弊一案已结,秦明连已认罪画押,还请陛下示下。”
“一个不留,全部流放极西。”
随着帝王冰冷无情的声音,林源心中当即一口气紧到嗓子眼。
果然,龙颜大悦都是错觉。
“臣遵旨。”
不敢多留,林源连忙惶恐退下。
但心里却不得不想,皇上对秦家有些过狠了。
秦家事后,全府上下不论男女老少,通通在第一时间被打入天牢,陛下没有一丝容情,就连身怀六甲的妇人都无例外。
官场之中变化如潮汐,早有迹象,林源也能猜到大概原因。
皇上自登基以来,便有削减大族商氏之意。而秦家与商氏,是有故交的。
这座皇城之中的私交,一步错便步步错。一棵树倒了,最先砸到的就是旁边最近的树。
而帝王是他们头顶的天,也是他们脚下的土,每一口呼吸和根的每一次延伸,都要靠揣摩圣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明哲保身与审时度势才是生存之道。
比如此时走得越快越好,绝不能有一丝迟疑。
林源走得太快,以至于江抑在巨大的震惊之后已经来不及将人叫住。
他怎么会这样的说?大寻何时有过流放极西的刑罚?
再说秦明连一人犯错,与他家人何关?
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番是非不分的话来?
不等他想清楚,眼前一晃,他便已经站在了皇后的绛英殿前。
无数的宫人御医进进出出,整个宫殿灯火通明,唯有他站在房檐下的阴影之下。
江抑心中莫名涌上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他就看见皇后身边的嬷嬷抱着孩子从殿中快步出来,猛地跪在他的脚边。
头重重地磕下来,带着哭腔道:“陛下!娘娘产下来的是…是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