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江的容生径直从水下离开,上岸后顺着江岸走了许久,遇到了一个渔家。
容生远远掏出面巾遮住脸,给出绰绰有余的银子登上船。
“公子要去哪儿?远的我老头子可去不了。”
容生一听,只好放弃去楼曲渡口的想法,“还请老翁带我去水桥渡口。”
算算路程,只有到了中临传信雾青让他与他同时出回上京望都城,在城外汇合。
容生进了船蓬内,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容生向船上老翁要了一块干帕子,随便绞干尾后,摸出了胸前的匕。
突然,眼神忽地一顿。
匕蛇头状的手柄端勾套着一枚奇怪的双连环。
容生将这不知何时勾到的物什取下,看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此物的用途。
但后知后觉地,他隐约推测到了东西从何处而来。
江边那个被一群人追杀的年轻男子,他手中的木箱上,他无意间瞥见到极类似形状的。
男子被追杀,箭雨中被男子依然抓着不放的木箱,无意间被他带走的属于箱子上的一枚双连环……
容生直觉,这件事情不会简单了结。
容生将匕仔细擦净挂回腰间,随后拿起这枚奇怪的双连环。
他的第一想法是将此物扔掉。
但渐渐的,这样的想法又被将其留下的念头取代。
容生一时之间竟出现了难以抉择的困惑。他此生事事当断则断,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内心两面交锋的境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容生最后将这枚双连环收回。
几日后。
容生循着计划在望都城外与雾青汇合,随后踏马入京。
径直入宫后,奉召于养心殿拜见朝启帝。
大殿之上,熏香切肤,柱壁盘龙,满殿金碧辉煌之下威严而肃穆。
案榻前坐着已经年近四十的朝启帝,一张介于温和与凌厉之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
一身明黄色锦袍,眉目间十分俊朗,高坐在高烛之下,透露着帝王含蓄。
一双不怒自威的眼底终年累月的浮着一丝让人无法看透的阴霾。
“臣容生,参见陛下。”
殿下容生捋袍而跪,一袭黑紫配色的云纹官袍,这样沉重的颜色却依旧衬托他不过及冠的年纪就姿容高雅绝世,冰肌玉骨,天生的气质纤尘不染。
不太像一把帝王刀该有的样子,但眉眼之中有野心。年轻人的野心如蓄蓄火星可燎原,如汲汲流水可攀高山。
江抑对这一点很满意,同时也很忧心。
江抑端坐,目光下睨:“容副卫回来的时间可是晚了些?”
“启禀陛下,臣因伤在身,故在路上慢下了脚程,请陛下降罪。”
江抑:“哦?伤重吗?要不要朕唤御医过来替你看一看?”
“谢陛下隆恩,”容生回:“但臣未尽圣命,不敢受圣恩,请陛下降罪!”
朝启帝的难在预料之中,容生冷静如磐石,从容应对。
“那你说说,此行你如何未尽圣恩?”
江抑盘着手上的翠玉扳指,如常不变的神色却如重钧压下,养心殿内的太监侍卫连呼吸都在无意识地放轻。
大殿内落针可闻。
“禀陛下,此去极西未能杀死晏云台,而让其生死不知坠落虫谷,是为未尽圣命,臣有罪!”
“罢了,”江抑看了人半晌才摆了摆手,声音低沉:“两国联手依旧是这个结果,怪你倒是朕对臣子苛刻。”
容生垂:“臣不敢。”
江抑极轻地勾唇:“温枢,拟旨。”
“容生提钦差卫卫,官居一品,掌御京司令牌,直隶帝前。另景阳侯府世子宋陟代副之位,同掌御京司。”
容生意料之中,卫之位朝启帝除了他之外别无选择,但他依旧会在此基础上找一个人出来做他的眼。
亲帝派之的景阳侯府是不二之选。
容生低头领旨:“臣,谢恩。”
江抑:“派你去前朕曾说过你若完成这次任务,就让你做钦差卫之。如此朕就算你任务完成,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遵圣喻。”
江抑垂下眼端起眼前的茶杯,缓缓道:“你不在时,宫中七星阁遇暴雨坍塌,工部折了一个侍郎,户部于此事中独善其身。”
言至于此,容生瞬间明白帝王话中背后的深意。
有人在帝王面前断尾求生,而他这把帝王刀就得追尸寻迹,断取后路,最好能摧其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