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填平了他凹陷的脑袋,失神的眼睛蒙着一层灰,冲向光秃秃的柿子树。
三花猫转了两个圈后,试探性地扑咬,男人没有任何反抗,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它终于按捺不住,舔舐着干涸的血迹,细小尖牙插进他的眼眶,贪婪地撕咬,吞咽,发出呜噜呜噜餍足的声音。
山风呼啸,它已不再害怕,它知道自己又能活过这个冬天。
是的,一个死了,另一个就能活了。
第七章谎言
“这怎么回事?”
孟朝接过童浩递来的油条,茫然望着眼前层层叠叠的人。
新年第一天,安合里老街所有的闲人全体出动,将吴细妹居住的老楼围个水泄不通。
他们裹着睡衣,手抄在袖筒里,嘁嘁喳喳地咬耳朵,脸上变颜变色。间或有人踮起脚尖,抻长脖子好奇地去打量停在院子中间的救护车。
“死人了。”
童浩一昂下巴,担架上手捂心口的老太太正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这老太太早上看见的,当场心脏病就犯了,直接躺倒在尸体旁边。然后——”
他又一甩头,人群中间一个七十多岁的大爷正手舞足蹈地跟旁边人说着什么。
“这个大爷出来晨练,看见躺在地上的俩人就直接打120了。不过那个男的已经不行了。”
“可不是不行了嘛,车来的时候人都硬了。”站在他俩前面的大姨忽然回过头来,“说是冻死的,昨晚喝大了晕乎乎地睡在路边,然后再没醒过来。”
“我听着是犯病了,”旁边拎菜的老太太胳膊肘撞撞她,“心脑血管有毛病。”
“我听说是被人报复,”穿深蓝色面包服的男人摇摇头,“得罪人了,一板砖给拍死了。”
孟朝嚼着油条,听着路人的猜测半晌没有吭声。
救护车嘶鸣着远去,意犹未尽的人群很快也层层散开。孟朝大步走向李清福倒下的地方,伏低身子观察着结冰的路面,在干涸的血迹旁转着圈踱步。
“不对劲,”他冲童浩压低声音,避开因好奇而驻足的居民,“如果是普通滑倒不会出这么多血,而且这摔倒的位置也不对。”
“我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童浩挠挠头,“咱要追查这事吗?”
“唔,尸检之后听法医怎么说,再个——”
孟朝不经意抬头,正撞见一个脑袋从六楼的某扇窗子里探出来,朝下张望。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他,四目相交的一瞬,迅速收回身去,下一秒将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到他甚至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头儿?”童浩用笔记本戳戳他,“再个怎么着?”
孟朝思索了片刻,将喝干的豆浆袋子攥成团,塞进童浩口袋。
“先上楼。”
“听说楼下的事了吗?”
孟朝接过吴细妹递来的水杯,瞥了眼在客厅门口探头探脑的曹天保,问得云淡风轻。
“嗯,一大早就闹哄哄的,想不知道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