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焕梦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牌,居然是倒霉的5号,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她的牌面就已经被坐在旁边的人看到,于是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那人直接举起她的牌高喊谁是3号。
“是我。”坐在对面的云默慢慢翻过自己的牌,“我是3号。”
上学时沈焕梦大张旗鼓追云默的样子谁都见识过,虽然最后一年不知为何沈焕梦突然选择了放弃,虽然毕业后云默去了偏远的城市,而沈焕梦也和别人结了婚,就像走上了没有交集的两条路。
但所有的遗憾都止于当下,在看到被命运眷顾的这一幕时,曾经的那点暧昧又被众人再次忆起,于是纷纷嚷嚷着要掏出手机记录。
沈焕梦坐在沙发上,明明不是毛头小子了,可这一刻却还是感觉自己的脸上在烧,她抬头和对面的云默对视了一眼,那人看起来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现场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们接吻,云默清了清嗓子,原以为她会问沈焕梦可不可以亲一下,结果没想到她却说:“我自罚。”
众人大失所望,纷纷发出抱怨的声响,沈焕梦眨着眼睛,沉默地看着面前已经拿起了酒瓶的云默。
那个人在云默的心里一定非常重要,以至于让她宁可接受惩罚也不愿碰其他人一下。
沈焕梦只感觉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就好像云默喝的那些的酒全都进了她的心里一样。
在众人的失望声中云默将瓶中的酒一口饮尽,随后便以要上厕所为由离开了包厢。
云默走后,其他人还在继续游戏,但沈焕梦的心里乱糟糟的,她早已没了游戏的心思,看了看那扇被云默关上的紧闭的房门,随后趁着其他人起哄时便也偷偷溜了出去。
但走在前方的云默却并没有如她所说的去上厕所,那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最后推开门来到天台上,摸出打火机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
上辈子的云默后来也学会了抽烟,虽然沈焕梦和她说过很多次自己不喜欢她身上的烟味,但云默我行我素惯了,她反复提了几次惹得那人不快,于是后来甚至连家都很少再回去了。
如今看着那人倚靠在栏杆上抽着烟,抬起的脸被月光照亮,那张几乎天天见到的脸上却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不是曾经的不耐烦和冷漠,也不是这辈子熟悉的温柔和友善,那种感觉沈焕梦说不出,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那双沉寂的眼睛仿佛已经看淡了这世间的一切。
原来这才是面具下真正的她,这一刻沈焕梦才明白自己在云默身上感受到的那种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她没有掩盖自己的声音,踩着脚步靠近栏杆旁的人影,看到来人是她,云默愣了一下,随后才慌慌张张地将指间的烟头踩灭。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来,我去漱个口。”
她慌乱地道着歉,想去厕所消除自己身上的烟味,可沈焕梦叫住了她。
“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讨厌烟味。”
背对着她的人突然愣在了原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自己被戳穿,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假装了,那人深吸一口气,似是做了一个决定,随后慢慢转过身来,终于卸下了面具的眼眸带着令人心惊的深情。
“很早之前,在我抓住你的肩膀却从你的眼中看到厌恶时,我就知道了。”
原来那么早,原来她早就知道。
沈焕梦忍不住苦笑。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原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云默和从前的不一样,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正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从上辈子重生回来,所以才会知道那些她从未说过的喜好,所以才会处处护着她,才会试着去弥补她曾经的遗憾。
“那你是怎么……怎么死的?”
她自己的死都没有这般难受,可一想到眼前的这个云默也曾经历过一次死亡,胸口的这颗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一样。
对于这个问题,云默看起来似乎很难回答,她像是有所顾虑,反复地看了好几次沈焕梦的脸色,可沈焕梦看上去似乎并未放弃。
“纪念日那天有个人来找过我。”
最终,她对上沈焕梦的眼睛,略有些犹豫地说道。
“是我的父亲,一个家暴的赌鬼父亲。”
从她离开家起,差不多已经有十来年没见过她的父亲了,身边总有人会问她类似于会不会想家这样的无聊问题,而云默每次的回答当然都是——
不想。
事实上,离开那个该死的家庭后,她的生活才开始慢慢变好。
身上不再总是带伤,家里不会隔三岔五就被收债人找上门来,其他人也不会再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她,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就好像她真的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一样。
但很显然,这并不可能。
除去她自己的原因外,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过得很不好的老男人也是她这些年来一直担心的事情,但她的运气显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已经用光了,于是现在她终于被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堵住,被伸着手不要脸地讨要着钱。
“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看看,你住在这么好的小区里,开着这么好的车,出入这么好的公司,这些年你一定赚了不少的钱。”她的父亲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但破裂的嘴角最终也只能让他露出龇牙咧嘴的狰狞样。
“看在我生你养你的份上,你必须得救救我。”
“凭什么。”可云默厌恶地看着他,似乎不想过多纠缠,只想绕开他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