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依扬自然也清楚孟今尧为人,这个人冷漠到几近冷血。但市场局势瞬息万变,管理者需要时刻保持冷静和判断力,如果孟今尧容易被人左右情绪,他也坐不上孟氏集团总裁的位置。
就算有情绪,也不能被情绪左右。
除非,他的利益遭受了极大的损害。
“孟今尧一直在争取董事会的位置。原来的董事长是个老太太,老太太去年身体就不太好,今年正式辞职了。”许依扬言简意赅告诉乔宁,“她走了,董事会就空出了一个位置,但就在你父亲回来前几天,老太太让她的外孙成为了新的董事长。”
“老太太和孟今尧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孟今尧的爷爷孟堂和老太太的亲家沈家曾经是战友。沈家刚开始创业开公司的时候,孟堂也是合伙人,后来沈家发展起来了,孟堂负责其中一个子公司的运营,这个子公司就是孟氏的前身。”
“孟家靠沈家发家,现在依然背靠沈家这棵大树。孟老爷子虽然已经是沈氏董事会的一员,但如果孟今尧也能挤进去,孟家就有更大的话语权。”
话语权远比看得见的钱更重要。如果沈家的利润是一条源源不断的河流,那么孟今尧想要的,就是让它改道的权力。
按理说,孟今尧履历优秀,能力出众,是填补空缺的最好人选。但懂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有一个视如己出的宝贝外孙,从小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如果那位外孙没有半途去学医,在老太太的宠爱加持下,董事会的位子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孟今尧。
但生活往往就是这样,猝不及防破灭希望,却又给出柳暗花明的引诱。兜兜转转,明争暗斗中,再纯粹珍贵的情谊都变质。
“这里面关系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可以理解为,孟今尧失去了一个很重要并且势在必得的晋升机会,就像”许依扬尝试找一个通俗的比喻,好让乔宁感同身受,“就像当初你做了很充足的准备,最后关头却因为别人失去了留学机会。”
“所以,宁宁,看在孟今尧找人帮你打官司的份上,去安慰安慰他吧。”
许依扬是真的可怜孟今尧。要知道,他放弃温然、放弃国外的优厚待遇回来,就是为了争一争沈家的位子。
功败垂成的滋味,她知道不好受。
——
送走叶存,孟今尧回了一趟孟家,和爷爷聊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刘平熬不动,坐在车里打瞌睡,孟今尧索性将他留在孟家睡觉,自己开车回家。
开到半路,孟今尧趁等红绿灯的间隙闭了闭眼当作休息,手机突然显示乔宁发来消息,问他睡了吗。
乔宁主动找他的次数不多,这个时间点更是第一次。
孟今尧揉揉太阳穴提神,掉头,开到乔宁所在小区外面,叫她穿好衣服下来。乔宁急匆匆套了外套踩着雨后水坑走来,坐进副驾驶时还一脸懵懂,“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还没告诉他搬家的事情。
孟今尧没回答她这么简单的问题,先探过身子吻住她的唇,心满意足之后才反问她,“找我有事?”
乔宁舔舔嘴唇,双颊红得粉嫩,“许总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所以宁宁来安慰我?”孟今尧浅浅笑了。他知道许依扬为他不值,但她跟沈家扯不上关系,什么也做不了。
许依扬帮不上忙,却足够清楚他的落魄和不甘,所以自己不出面,叫乔宁来当中间人。
“你的心情好一点了吗?”乔宁问。她不太擅长安慰人,刚才发消息给孟今尧,本来是打算约他明天一起吃饭,趁吃饭的时候跟他聊一聊。谁知孟今尧直接来找她了,她甚至都还没准备好安慰的话。
“见到宁宁心情会好一点。”孟今尧如实回答。
乔宁的脸更红了,“你没有和我说你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这次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挫折。但这是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调整好,不需要和别人说。”
“你要说呀,说出来会好受一点。”乔宁有点着急。
“宁宁在关心我吗?”孟今尧笑问,顺势捏捏她的手。
乔宁把手收回去。他总是在该认真的时候不正经。
孟今尧不再逗她,“肚子还痛吗?”
“不痛了。”
“新家住得还习惯吗?”孟今尧问。
“挺好的。”
“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了赵律师,之后她会联系你。”孟今尧调低车窗,让夜风吹进来,“许依扬认识的心理咨询师很专业,如果你妈妈需要进一步的心理治疗,你也可以问她要她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乔宁点点头,“谢谢。”
“宁宁。”孟今尧喊她。
“嗯?”
“你来安慰我,不应该多说一点吗?”孟今尧嘴角含笑。明明是她要见他,见了面却是他在说个不停。
乔宁坦白,“刚才你说你会自己调整好,我以为你不需要我的安慰。”
她知道得太迟了。孟今尧早已经调整好心态,她这时候再提就显得多余。设身处地去想,如果现在有人安慰她错失留学机会的事,她不会感激那个人。
她自己需要半年时间释然,但孟今尧重整情绪的效率明显比她高得多。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
“如果许依扬没叫你来安慰我,你会找我吗?”孟今尧这次认真了。他不在乎安慰这件事本身,他在乎她。
乔宁犹豫了。她不知道。
孟今尧又问:“洗澡了吗?”
乔宁顿时慌张起来,“我还在生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