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裕望著在近距离内同他擦肩而过的江雅人,眼神定格在那张素面朝天不作任何修饰的面孔上。雅人并未发觉他的注视,麻木地被雅月牵著迈步前进。他眼神涣散,眉头紧蹙,清俊的侧脸上长满了哀怨得无以言说的落寞神情……
两人的行动带起一阵风吹过,顾裕的脸滑过了一丝气息,让他确定了江雅人真的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顾裕本想开口打招呼,可是眼神却定格在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紧得仿佛要将他们的主人的生命揉和在一起。顾裕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翻滚,抑或是侧边的心在绞痛,喉咙也被卡住了说不出话……
回过神来,江氏兄弟早在他能够开口前就走了远。顾裕抬起头看著两人的身影走进电梯,嘴角无奈地轻轻牵动。
江雅人……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要崩溃了……
几个小时後顾裕自医生手上取得了自己的胃镜照片报告,看著自己那黑乎乎的穿了几个小孔的胃不由得皱起眉头,在心里怀疑平时聘请在身边的营养膳食专家的作用。
顾裕拿著ct,叹了一口气走到地下停车场去取车,他想起王星维给他的劝告,一直这样简单依赖胃药根本不是个办法。
坐到车里,闭目养神片刻後脑海里浮现的还是那张长满忧伤的英郁面孔。
和旁边那张骄傲得无可救药的脸强烈对比起来,它的落寞让顾裕心口闷痛得如翻江倒海。这种情感从未发生在顾裕身上……顾裕插上车钥匙点燃火,蓦然发现车前端停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顾裕架的车是银色法拉利限量版,银色对蝴蝶来说绝对不够吸引力,而此刻这只肤浅的蝴蝶却停在了这毫无生机的炫银色油漆上。
原来。真的像生物学家说的那样,在花丛中流连忘返的蝴蝶其实只是个是色盲。
这麽多年来,顾裕身边的陪伴,不管是男是女,都像走马灯似的换了再换,可是他离真正让心都绞痛起来的真实爱情总是差了一毫米。
将车开上停车场出口,顾裕恍惚中又看见那清瘦身影,在驾驶座上握住方向盘怔住了许久。车前端的蝴蝶拍动翅膀轻轻飞走,顾裕朝江雅人鸣起喇叭示意,开始向自己证明这个春日会是一个跨越一毫米的转变……他不会再是刚才那只肤浅得不知爱情滋味的蝴蝶。
“好久不见……”顾裕降下车窗探头去对雅人说,“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语气礼貌亲昵且带有期待,仿佛雅人是自己多年的好友或者交情甚笃的夥伴。
站在路边等待雅月去取车返来的雅人愣愣地说,“不用”。同时开始费力地思索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却完全想不起来。
此刻的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景象还是只有和雅月在床上缠绵的淫豔场面,雅月压住他的身体,头埋在他的腿间用嘴替他口交,用自己的性器摩擦他的大腿,邪恶凶残地对他说“这辈子你都只能这样被我玩弄……”
他的心难过得要死去,而心外的那具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却还是想要更多,积极地回应著雅月的玩弄。原来江雅人一直被江雅月囚禁在黑暗深渊,从未挣脱过。
顾裕认真打量他拿在手上的药品,再综合先前看见他走路的姿势,立刻明白他来医院就诊的
目的,心马上怜惜得内出血。顾裕走下车,拿起放在车里的长风衣外套温柔地披到雅人肩上,感受到那瘦削的身体终於停止了瑟瑟发抖。
两个人站在一起沈默了片刻。
在街对面的露天广告牌闪亮起第一盏霓虹灯照亮黑夜後,顾裕看牢他那迷离得无所依靠的双眼,轻轻地说“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要崩溃了……”
雅人闻言後缓缓地抬起头和顾裕面对面地凝望,看到顾裕的闪亮双眸,街对面的霓虹照在他脸上落下了五色光影,宛如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接著又颓丧地低下头,因为他想不起来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而身体又兀自在发生异样变化,渴望欢爱,渴望雅月的玩弄。
“都过去了……”顾裕发现他的凄清,颤抖著轻轻伸出双臂将和自己一般身高的雅人搂入怀,在雅人耳边低声细语,“再也不会有那些痛苦。”
雅人突然有些泪湿,身体里每一处的疼痛都停止呼吸,靠在那宽厚的肩不肯举步离开。
28
“我可以帮你离开他……”顾裕圈在雅人的手臂搂了些紧“今晚就可以……”
雅人感受到自陌生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温暖,心里开始觉得安慰。不知何故,停靠在这只肩头的自己居然停止了焦虑下一秒的自己又会沾染罪恶。
於是,夜色初上的s城的一切喧嚣都停止,雅人耳边只听得见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轻声安慰流淌的缕缕温柔。
长久的沈默中,顾裕乐观地认为这样的回答是雅人的默许……被自己搂在怀里的雅人静静地依靠著他,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顾裕喜上心头,轻轻牵起雅人的手拉开车门扶他上车,系好安全带。
绕过车身转到驾驶座,顾裕深呼吸了一下,呼吸进新鲜的空气,连日来漫溢的思念终於找到一个决堤口。
雅月自医院的停车场取完车,开到出口处打停车卡。几分锺的空闲等待时间里,雅月坐在驾驶车位上抬头远望,刚好从宽阔的前视窗望见昏黄街灯下停了一辆炫银色跑车,一个陌生男人把雅人扶上了车。
雅月先是吃了一惊,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看错了,摘下墨镜再看,两人已坐到了车里。
雅月忽然异常害怕起来……焦急等待停车场挡杆的放行,慌乱地扔出一张钞票大喊“不用找了,我赶时间。”随即速速将车开上街道四处搜寻,可是都不见约好在出口处等他的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