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有商有量的,掩饰不住掠夺的目光。
桑桑皱起眉头,她被箍住腰,身影还是细挑羸弱的立着,抿唇道:“松开。”
姜献轻哂,松开她的腰,攥住她袖中微凉的手落座,他坐她方才的位置,桑桑落后一步,就站着,姜献淡淡睨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越过她对身后的芳仪等人道:“都出去。”
等人走光了,桑桑还是一动不动,姜献道:“过来。”
她往前挪了一步。
姜献漫长幽凉的目光缓缓落在她头顶,下滑,盯住她苍白的雪颊和形状饱满的嘴唇,良久,他笑了笑,“太久没回宫了,还不适应,对吗?没事,多住几日,习惯了就好,这是你从前住的地方,什么都没变,你记性不好,适应得慢,朕会帮你想起来。”
他当着桑桑的面,指骨曲起,轻叩用膳的桌面三下,“把饭吃了,一会儿朕让御医来把脉。”
桑桑撩起眼皮,淡淡望住那桌半冷的美味佳肴。她初入宫,宫中只有她一个妃子,又正得宠,闭着眼也知道姜献晚上一定会来她这儿用膳,她没有等,自己先用了,他来了,她也不曾招待,表里如一的冷淡,这是在请他吃闭门羹。
所以他,在生气。
“不必了。”桑桑道。
“什么?”
“不必请御医了。”桑桑抬眸,看着他,“我来月事了。”
她说着,睨向桌边一碗温热的红糖水,紧绷的薄肩隐约放松,好像匀出一口气,她自以为不明显的动作,落在他眼里,格外刺目。
“是么?”姜献很慢的道。
他移开双目,看槛窗外的夜色,夜凉如水,滚烫的手掌不知怎么也凉了半截,心中的火气却在堆压发酵。
她能直白的告诉他,那就不怕被查,实则他也不是非得这会儿就逼她怀上他的孩子不可,只是她为什么偏偏要松那一口气?
好像怀上他的孩子,是什么令她恶心的事。
“肚子疼吗?”他压着火气攥来她的手掌,想让她到身边来,隔的这么远,两个人中间穿着过堂风,太冷,“让我揉揉。”
她忽然把手从他掌中抽出,屈膝跪在他面前,声音也跟着缥缈起来,“臣妾癸水不洁,怕没法伺候陛下,陛下今夜还是宿回乾清殿,待……”
之后的话没有说完,她的下巴已被男人坚冷的左手虎口掐起。
姜献居高临下得盯着她,目光里她的倒映冰冷如霜,“你回来第一日,就赶朕走?朕忍到这会儿。你找借口前怎么不想想,更脏的事都做了,癸水不洁,朕几时避开过你的癸水,不能同房朕就离你而去了?你那时和我闹着不肯吃饭,把桌上的东西都砸了,既然你现在不饿,那就再砸一遍!”
桑桑被他强迫着看那石青色的桌,桌上发生过什么,几年前,狼藉、凶狠、冷硬,她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他在提醒,也在警告,更在宣判。脸颊上本就稀少的血色肉见可见褪去,她来不及说一声不,姜献忽然手臂发力,一言不发拽过她轻艳的身形,似掌控一只蝴蝶,他不满她疲惫的浅栖,他要揉烂她的膜翅,让她再不可能飞远。
重蹈覆辙。
桑桑被他掐住吻出眼泪,满脑子想的,无非重蹈覆辙而已。
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吃到教训。
殿中传来碗碟破碎的声音,惊得芳仪反射性迈开腿,就要冲进去查看情况,荣禄道:“诶、诶,别去。”
把人叫回来,荣禄叹气道:“你才来丽妃娘娘这儿伺候,还不知事,以后记住,陛下在这儿,没有传唤决计不许贸然进去,知道了吗?”
芳仪惊疑不定,又听到里面有玉箸跌落,酒盏倾覆的动静,陈香的酒酿稠浓滴溅,颗颗洒落,在这绵长夜幕中极为清晰。
丽妃的轻泣就夹在其中。
一炷香过去,殿中的焚香熄灭,余韵袅袅不绝,绕空盘旋,青烟幕下,里间终于传唤:“来人。”
芳仪赶忙领人入内,拨开水晶珠帘,先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桌上的羹汤泼是泼,洒是洒。
丽妃一人用膳,只叫人备了三道菜,一道鹿脯丝,清淡用香油拌了,剩下一道蒸笋尖,一道江米酿藕,她瞧着丽妃口味偏南地清淡甜口,宫里人都知道陛下不喜食笋、藕,便问丽妃是否要备陛下的膳食,丽妃只说不必,芳仪那时便觉着不妙。
宫人入内时,陛下正搂着丽妃,低声不知在说什么,丽妃被圈坐在陛下腿膝上,身上橘红裙裳皱了,云鬓微乱,气息不匀,唇角破了一点,洇出几颗朱砂豆一样的血珠,一只纤臂无力环着陛下肩膀,见有人进来,她下意识攥紧陛下的衣袍,深深别过头去不愿见人。
“去传太医院院判刘问春。”皇帝沉声。
芳仪忙去了。
等太医院院判刘问春进殿,姜献仍没有松开的意思,桑桑挣扎着要下来,被他不动声色制住,颔首示意刘问春:“就这么把脉。”
刘问春过去一直给玉芙夫人问诊,他擅女科,悬丝诊脉后目不斜视,叩首回禀:“丽妃娘娘的确未曾有孕。”
姜献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可是朕患有隐疾,不能传嗣?”
这么多年,他从未懈怠,她过去身子差,他便用鱼鳔羊肠,如今她身体康健,按理不应该。
刘问春一愣,连桑桑也错愕得含泪望住他,他想要孩子想疯了?若是他身有隐疾,那天底下没有健全的男人了,问这样的话,嫌折腾她折腾的还不够?
桑桑背脊隐隐发凉。
刘问春回过神,尴尬的拭额上冷汗,“陛下多虑了,陛下身子康健,并无不妥之处,丽妃娘娘体质弱些,稍加调理,想必不日便能有好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