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的一声轻响,闻燕雪将木筷搁置在碗旁。李晟草木皆兵,他惊慌地抬起头,不知是被烫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眼角泛红,眼里仿佛浮着一层淡淡的轻雾,嘴角也有些破裂。
闻燕雪眉头一皱,戾气清晰可见,“你”
李晟慌乱地低下头,三两下将碗中的汤面吃了个精光,却因动作太大牵动到了嘴角的伤,他倒吸了口冷气,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端倪。
他放下手中的木筷,摸了摸身上,发现今早走得太匆忙,钱袋留在了宫里。他凝思片刻后说道:“我以后会还你的。”
他见闻燕雪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在桌上留,闻燕雪屈指敲了敲桌子,冷冷地看着他。
李晟不知为何,脚下做没能挪得动,他侧眸注视着闻燕雪的一举一动,不放心地说道:“那我先行一步了。”
“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闻燕雪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庞上,两道眉峰挺直,目光如炬。李晟刚吃过热乎的东西,脸色薄粉,双唇红潋潋的。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迎着闻燕雪的目光,他硬着头皮摇摇头道:“没什么,昨天起夜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闻燕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模样仿佛在说,你看我会信吗?
天边还未完全放晓,闻燕雪线条流畅的轮廓隐藏在尘昏中,辨不清是喜是怒。李晟目光游移,有些不敢直视他,却在躲闪中无意看到了凝在他肩甲上的薄霜。李晟嘴巴比脑子快,直直道:“小公爷,你昨晚一直在这里?”
闻燕雪的脸比这数九寒天还要冷,“不是。”
李晟愣愣地点点头,“哦。”
“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难不成连这个都要和你说不成?”闻燕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晟连忙摇头,“哪里哪里?自然是不用的。”
闻燕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他站起身,在桌上留下了一块儿碎银。
老丈见状忙道:“郎君给多了,两碗面用不着这么多的。”
闻燕雪头也不回道:“以后他若是来你这里吃面,不收他钱便是了。”
老丈听罢,连连点头,这才将银钱收入囊中。
李晟揣了手打算就这样走回衙门,他走几步,闻燕雪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走几步。只不过他走的快,闻燕雪腿脚还未好利落,走得要慢些。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没多远,李晟忍无可忍地回头道:“小公爷不要再跟着我了。”
“跟着你?”闻燕雪讥笑道:“我也在南衙当差,你去得,我便去不得了?”
李晟闹了个大脸红,他恨恨地转过身,闭紧了嘴不再说话。在适才与二皇子的拉扯中,他摔到了地上,腰背硌得生疼,现在想揉一揉都不敢。身后还跟着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目光敏锐而犀利,如鹰隼一般,自己身上的端倪定然逃不过他的眼睛。断袖一事本就见不得光,若是被他知晓了前因后果
李晟疲惫地叹了口气,若是真被他知晓了,恐怕今后连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走出几步后,身后便没了动静,人似乎离开了。李晟扭头看了看身后,果然人已经不在了。街上已经没了闻燕雪的踪迹,他这才龇牙咧嘴地揉捏起身上的痛处来。
他扶着腰一边走一边在心底痛骂二皇子,软的不行,竟然就对他来硬的。二皇子指使那两个内宦按着自己的手脚,欲对他行不轨之事。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朝着二皇子的命根子一脚踹下去。二皇子被踹倒在地,面庞扭曲地捂着裆部,李晟借机与那两个宦官扭打起来。他怎能就这样被男人走了旱路!
李晟发了狠,打起来不管不顾,面临绝境峰回路转,竟占了上风。
今天暂时保住了后庭花,可以后又该如何呢?难不成真的要他再去求一回李凤起?他心中又惊又惧,想得入神,全然没有听到身后有节律的马蹄声正朝自己逼近。
一阵劲风自耳边掠过,李晟抬头,见闻燕雪骑在马上,马和人都高高在上地看着他,闻燕雪朝他伸出手,扬了扬下巴道:“还愣着干什么?上马。”
李晟连忙摆手道:“还是不了,我”
闻燕雪见他拒绝,压抑许久的怒火不由得窜至眉心。明明前几次都是这人主动贴上来的,不管他怎么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拒绝的姿态,这人依旧不屈不挠地要靠近他。现在又堂而皇之地拒绝他,还装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闻燕雪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漆黑的双眸射出阵阵寒光,带着彻骨的寒意,“不到半个时辰就要点卯,你就这样走回去,若是迟了半刻,便去行惩司领罚。”
杀威棒打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李晟如他所想的那般,脸色煞白,还是搭了上了他的手。闻燕雪稍微用了些力气,他就疼得龇牙咧嘴。
“嘶”
闻燕雪毫不犹豫地跳下马,不等李晟回过神来,忽然将他拦腰抱起。
“小公爷!”身子骤然失去平衡,他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揽住了闻燕雪的脖颈。天刚蒙蒙亮,街上只有寥寥数个行人,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李晟心中的不自在消解了几分。
闻燕雪托着他的腰臀将人送上了马背后,也翻身上马,双臂圈着李晟的身子,握住了缰绳。他的吐息炙热,掌心滚烫,挟裹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将李晟紧密地包裹了起来。
李晟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他面颊绯红,俯身抱紧了玄素的脖子,马鬃油亮坚硬,扎得他脸有些疼。玄素动了动耳朵,却没有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