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雪自从上了船,进了船舱,坐在容王的对面,就一直被对方漆黑深邃的眼睛盯着,那眼神犹如实质,仿佛一根绳索紧紧扼着她的喉咙,弄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有些时候也不解,容王看她的眼神,不像是有多喜欢她的样子,还隐约透着一丝厌憎。根据她了解到的八卦,多年前容王的嫡亲祖母沈皇后和苏家那位贵妃可是有诸多恩怨纠葛,按理来说容王应该不待见苏家人才是,可为何偏偏抓着她不放。
莫非因为她是苏家的女儿,所以想要折辱她?以此泄愤?
苏蕴雪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她们一大早就在泉州码头上了船,她被要求带了帷帽,长长的白纱将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外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而这期间她都没有看见崔嬷嬷。
苏蕴雪问过,这时一旁的侍卫告诉她,他们有一部分人走陆路,崔嬷嬷在那一拨人里面。
竟是将她与崔嬷嬷分开了,苏蕴雪不知真假,但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只能乖乖束手。
而她看清其中一个侍卫的长相时,也明白过来,她竟是南下的时候很不巧地和容王同乘一艘船,才被对方发现的,现在想来容王他们是当时船停在明州的时候上来的。
真是命运弄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苏蕴雪只觉得心累,莫非她真的要去做妾,做那种工具,任由男女主人磋磨?
光想想就令人窒息。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呢?要怎么才能再次逃跑?假死这一招既然已经识破,以后容王一定会对她严加看管,若是在此之前想不出法子,进了王府,就更没有希望了,苏蕴雪不由心焦。
“你姓苏,闺名是什么?”
苏蕴雪回神,见对面的容王已经换了个姿势,以手支颐,目光清泠泠瞥着她。
她才发现闹到现在人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好像在古代,女孩子的名字除了家人,也就只能让丈夫知道了。
苏蕴雪抿了抿唇,干巴巴道:“苏蕴雪。”
“哪两个字?”
苏蕴雪见一旁的桌上有纸笔,便写出来给他看。
这时苏蕴雪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容王的名讳,可是她并不想问。
结果下一瞬容王就接过她手中的笔,在她的名字下面写下苍劲有力的三个字:“这是本王的名讳,记住了。”
苏蕴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沉默不语。
忽又听萧桓衍问:“你以前见过你的姑祖母么?”
苏蕴雪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姑祖母说的是谁,原来又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苏贵妃。
她摇了摇头。
萧桓衍又问:“有人说过你和她长的像吗?”
苏蕴雪映像中,的确有人说她和苏贵妃很像,就是小七的祖父,那个老太监。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规矩
萧桓衍伸手指抚上她上挑的眼尾。
苏蕴雪记着上次的教训,忍住不适没有躲开,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些僵硬。
只听对方道:“的确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苏蕴雪僵着没有说话。
萧桓衍见状蹙眉:“你似乎不是很懂规矩,不知道如何回本王的话?只知道摇头?”
苏蕴雪真是要给他跪了,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只好起来欠身道:“是臣女无状,请殿下恕罪。”
“罢了,等进府后,本王会让人来好好教你规矩。”
萧桓衍语气平淡,在他看来此事再正常不过,可在苏蕴雪听来只觉得压抑无比,什么规矩?当小妾的规矩?伺候男人的规矩?像现代那些女德培训班一样?甚至比之更甚?
这人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说的话做的事没一件是让她好受的。
苏蕴雪终究没有忍住,问萧桓衍:“殿下,臣女与殿下不过萍水相逢,为何殿下非要纳臣女为妾?中秋宴那日的事臣女已经解释过,殿下也相信了,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听t到苏蕴雪的质问,萧桓衍素来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的眼神带着一点点惊奇和不可思议,那种神情仿佛发现平素里赏玩的花瓶突然开口抱怨一般。
萧桓衍轻笑道:“这还需要理由吗?因为本王想要你,如此而已,”他依旧笑着,眼神却渐渐变得危险,“本王知道你不愿意,可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那样只会让本王以为,你对孟家长子用情至深……”
苏蕴雪被骤然变脸的萧桓衍骇得脸色惨白,同时她也明白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这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萧桓衍是亲王,是这个王朝的主人之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一个女人。于他而言,她不过一个玩意儿,她的意愿是什么,他不会在乎,甚至认为这是给她的恩典,而她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苏蕴雪被刺激多了,竟一时忘形,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想到自己身处这样一个朝代,作为女子就只能任人摆布,不由心下悲凉。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勉强道:“臣女……不敢。”
至少不能再连累孟家了,服从,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船只由逆流而上,比顺流要慢几天,苏蕴雪他们与另一波走陆路的人几乎是同时到达明州。
到容王府后,苏蕴雪被安排在西三所的第一个院子。
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神情倨傲的太监,自称是王府的承奉正,名唤刘如意,亲自引她进院子。
苏蕴雪不知道承奉正是个什么官,但看这太监的架势,应该是容王身边的大总管。
自从进了内廷,苏蕴雪就没有再带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