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后,各地原本干涸或是水源稀缺的地区尽皆摆宴狂欢到了天亮。
桌上不见太多的食物,全是以水和好的面团,再一一摊成一张张饼子,与平日里再怎么也舍不得吃的那仅有的粮食。
与皇宫富族不同,这普通而单一的食物已然足够叫他们喜极而泣。
桌面上摆着他们今日亲自接回来的雨水,看着在烛火之中仿佛发着光亮的水源,百姓的心中大多五味杂陈。
干旱一年之多,天知道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们忍受了多少苦难才能够支撑到了现在。
面对一次次水源短缺,面对一次次该得的水源被夺走,没了水源亦没有可果腹之根本,没能饿死在这场为期一年之多的旱灾里,这日日都是他们的煎熬支撑。
所以他们感念说举行祭祀的国师大人,亦默默念了南凌天的一丝好意,不论他出于什么理由同意的这场祭祀,这祭祀的结果都成为了他们这些人活下去的根本。
家家户户原本干涸的农田,已然被他们听从旨意挖的形同废野,但却也没能得到南凌天身为天子口中的那句“只要井挖的够深就不愁没有水源。”的验证。
他们在田间几十米深的井中绝望的想,也许是京中情形与他们不同吧,虽然大致知晓了是当今天子不拿他们百姓的性命为忧,但如此便算是被放弃之人。
所以,百姓们就算因此旱灾遭受的瘦骨嶙峋,也还是想要有一个借口至少可以支撑他们的信念。
于是,之前的田野之中也总能看到农户虚弱的在满是硬土的田野里挖呀挖,好似机械似的想要证实什么。
但这话本就是南凌?这个上位者的一句安抚之言,作为天子他却根本民间疾苦,根本不理这裕国百姓的性命,于是百姓也在这个执念之中听信了谗言,遭受了很多的苦难。
但今日,他们以往挖出的井中尽皆蓄满了水,好似上天看不下去他们的苦难将他们的原想变着法的实现了。
而将之付诸于努力而实现的,是今朝的国师,傅墨卿傅大人。
虽京中有明言,说此次祭祀乃皇帝之令,因为见不了百姓遭受的苦难而改天换雨的为裕国求下了这场举世罕见的大雨。
可再这祭祀之前,南凌天为了能够言语有论光明正大的将罪责套上傅墨卿之身,先前在百姓间流传的话语中,大多也都说这祭祀是傅墨卿之意,所以眼下这二话的传言究竟如何,百姓心下也是明白的。
不过是南凌天占着自己的位置打压的结果,他虽有点头之意,却未曾付诸什么,甚至参与祭祀本身也就是为了能够一举铲除傅墨卿罢了。
但这话无人谈及,至少在明面上无人谈论,经过这些事情百姓之间种种的传言之中,再糊涂之人也都被旁敲侧击的明白了,他们眼下这个陛下是有些妒才的。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若他们一致推崇傅国师,那想必在众意之下傅大人便就会成为这众矢之的,从而成了被皇上针对的那一个。
所以这大雨之后,关于南凌天的传闻便只见好不见坏,也叫他更是得意了一些。
皇宫之内,南凌天正端然坐在御书房后的椅子上看着朝中今日呈上来的奏折,十个奏折内便有七个说是民间情况好转,百姓皆欢呼感恩陛下之意,剩下的三个便皆是溜须拍马写来奉承他的。
南凌天笑的狂妄,向着身旁的白公公道:
“你看看,朕就说这朝野离了朕当真是一文不名,百姓先前还叨扰着说朕的不是,现在还不是乖乖的诚服在朕的脚下?!”
白公公许久不见南凌天这么高兴,忙狗腿似的笑着回应道:
“是啊!这裕国一日无君,没了陛下的带领与指引这上天又如何会降下这甘霖?定是被陛下之真心打动,所以才让这裕国一同沐浴恩泽。”
白公公说的圆滑,这拍马屁般的话让南凌天很是受用,他二人自屋内笑着却忽闻门边传来一阵响乱,片刻门口负责看守的内官便小心的进来通传来了。
内官快步跪在了堂下,声音清晰却小心翼翼道:
“陛下,丽妃娘娘想要求见,派来请见的宫女说丽妃娘娘的身体很是不好,想要见见陛下您……”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内官见了丽妃娘娘宫内的宫女前来,定然是喜笑颜开的接待,且通传之人也皆是高兴着,那时丽妃娘娘还是陛下的宠妃。
但眼下,介于昨日陛下对丽妃娘娘的态度,她昨日模样疯癫又伤了脸,身上更是让火光烫到了好几处,此刻恐怕见了也有些有碍观瞻。
所以,陛下昨日派了太医前去,之后便未再提及,丽妃娘娘此时派人通传,恐怕是落不到什么好处。
这日后的宠妃之位……恐怕也要易主了,后宫就是这样,踩着旁人上位的主比比皆是,她如今落魄了身边落井下石的也定是不少。
内官低着头正想着,便听上首陛下开口,果不其然道:
“她来通传做什么?受了伤就该好好养着,叫她不要整日到处乱跑!”
这是明言拒绝了,不止拒绝了过去看望,甚至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厌恶,且一并将楚若宁禁了足。
南凌天虽没有明说,但是这宫中趋炎附势的人不再少数,陛下此言便已然是有此之意了,不必明说便有人会去办。
“是!陛下!奴才这便去拒了。”
内官说完,便向着堂外而去,上首白公公偷眼瞧着南凌天那副烦躁的神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丽妃如今伤了身子,恐怕日后想要得宠会有些困难了,且看着陛下对她的态度恐怕会连着楚府一同怪罪了。
毕竟,南凌天眼下的情势在这次祭祀之后便如日中天,虽朝中几位老臣并未上奏说什么,但这朝中其他的爱卿却都是被他所倾服了的。
南凌天的面色在看向面前的那堆奏折时又由不悦转为了欣喜,喜悦之中又夹杂着几分奸诈,仿佛能够预料的到这日后的康庄大道了。
南凌天想,等楚丞相那个老东西的大儿子带着兵回了京,那么即可便是他楚府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