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把她一起带出去,哪怕是一具尸体,也不能留在这里。
听见宴北辰让她独自离开,画酒拼命摇头。
他恐吓她:“大荒有很多蛮夷,你留在这里,会被抓起来吃掉。”
远处的草丛有窸窣动静。不友善的目光正往两人的方向观望着,只是男人手中的长刀令他们畏惧,不敢轻易靠近。
宴北辰眼风带到那处,冲少女轻声道:“再不走,你可就走不掉了。”
他边说边吐血,肤色本就苍白,现在彻底变成一张白纸。
画酒赶紧安抚他,让他别再说话。
慌乱间,她终于想起十天前,宴北辰曾说他中毒了,马上就要死掉。
原来不是假话。
画酒生平第一次希望,那是他在骗她。
于是她捧起他的脸,最后一次认真问道:“宴北辰,你究竟中了什么毒?告诉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像一只可怜的小鹿。
像长命死之前那样可怜。
宴北辰愣了一瞬,想着她反正也活不长了,干脆告诉她,好让她死心离开。
他苍白一笑:“离魂草。”
说完这句,青年抬眼看向少女身后,那是大荒独有的紫色太阳,也是他这一生,最后的落日。
随后眼前陷入无尽寂暗,倒了下去。
他想,等他再睁眼时,往生骨就该回来。
本来他想带她出去的,可惜……看样子,她出不去了。
大荒是不能将死物带出去的。
他不能带走死在大荒的她。
熟悉的死亡感觉如潮水般淹来,宴北辰手中的刀被人抽走。
这不是他第一次死亡。
浮沉潮水间,唇上传来奇异的触感,有海草碰在他脸上。
香甜气息萦绕在鼻翼。
有人握住他的手,鲜甜的温热液体流入唇齿,涌入身体,复苏枯寂。
宴北辰依旧睁不开眼。
昏迷时,他感觉有人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在漫天黄沙中艰难前行。
有水滴在他手背上,像是大荒在下雨。
可大荒十年也不会下一次雨。
等他睁眼醒来,已经到了大荒尽头。
紫色的太阳沉落,邪堕星升起,世界彻底黑暗下去。
体内余毒完全清解,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时刻。
窒息的感觉再次淹没他。
一滩死水中,他看见少女贴近的脸庞。
她的眼圈红红的,像小兔子。
这是张很熟悉的脸,他见过她温柔时的表情,也见过她冷漠时的表情。
见他醒来,少女的唇上还染着鲜红的血,妖异美艳。
她不提将他带到这里的艰辛,只眉眼喜悦道:“我曾经也中过毒,后来一位好心的前辈救了我,我吃了一种很神奇的草药,血液能解百毒。”
她喂了他很多血,将他半背半拖到这里,明显已经坚持不住,快要倒下。
却仍旧要骗他。
宴北辰静静盯着她,并不拆穿她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