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啜泣声还在继续。
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无数遍,他们总是会因为一点再小不过的事吵起来。
批评永远是最低等的表达方式。
难以启齿的除了恶,还有爱。
他讨厌母亲,讨厌自己,讨厌不富裕的家庭,讨厌没有爱的环境。
母亲会说她的痛苦,她的不容易,一股脑的把苦水倒给江晓夕,不管江晓夕自己如何消化。
起初江晓夕会安慰他,可后来他明白了,母亲在怨恨,怨父亲没本事,怨他没出息,怨婆家穷,只要这种处境没有得到改变,母亲的怨恨就会一直存在。
江晓夕觉得自己是个垃圾桶,已经满到溢出来了,可是母亲还在往里面倒垃圾,他快坚持不住了。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独立的人格,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江晓夕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
“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越走越晕,越走越呼吸不上来,直到,江晓夕走不动了,晕倒在路旁。
醒来的时候,身边是齐朝。
江晓夕坐起来,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是在道观里。
“江晓夕,跟我走吧。”
齐朝心疼的望着他。
江晓夕沉默了一会儿,问:“春城……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齐朝没有点头,因为他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远方更好,比起眼前现实的茍且,意象和幻想才是活下去的动力。
铁轨的尽头是什么?
是希望……
送走奶奶不久之后,清河镇一连几天都在下雨。
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十月了,还会下起暴雨。
沙尘暴过后,大雨打破所有尘蒙,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天上如同破了个口子,仿佛百年孤独里那场下了四年十一个月的漫长暴雨。
哪咤剔骨还父、削肉还母,如果可以,江晓夕也想把他的生命还给他们,就当从来没来过这世上一样。
最终他还是回到了家。
二叔和三叔还没走,几个人因为葬礼出钱的事争论不休。
父亲黑着脸,破口大骂。
江晓夕一瞬间觉得好累。
长大后他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吗,为利益撕破脸,为了生活低头,为了生存忘记诗和远方,只剩下一地鸡毛和满地狼藉。
孩童时期没有选择,长大了依然是这样,江晓夕没有了任何欲望。人性如此,长大就是把少年的纯真打碎重组,让人看清社会的恶,遵循社会规则,在社会规训下卑微活着。
人靠希望活下去……
诗里有远方,远方有希望。
我们于春天卧轨……
在希望里寻找自由……
任由车轮滚过,回到宇宙最开始的混沌……
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
最纯真,也最原始……
江晓夕想起海子,在春天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时他在想什么?
尽管现在他的烦恼和痛苦在旁人看起来是无病呻吟,但对于那时候的他,便是生命中最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