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来找庭樾是……”
话音未落,电梯门自动开了,刚巧经过门口的观庭樾脚步一顿。
“外公。”观庭樾扫了身后的沈黎清一眼,收回视线道,“您上午不是有个视频会议?”
“取消了,新加坡那几个高层不弄出点动静来不罢休。”华老笑吟吟地走出电梯,身后跟着的沈黎清也一并走了出来。
“我在电梯里碰到黎清,是专程来找你的吧?”
观庭樾没有否认。
华老又道:“上次在晚宴上,我看你们两个应该已经认识了,公司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跟黎清去吧。”
沈黎清朝观庭樾使了个眼色,准备顺着台阶就下,忙接道:“是啊那我们就先……”
“他不是来找我出去的。”观庭樾对沈黎清的暗示置若罔闻,淡声说:“他是来和我一起上班的。”
“……”沈黎清一时间因过于震惊而失语,心中疯狂冒出“卧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的想法。
华老微微吃惊,转头看了沈黎清一眼,“是吗?”
沈黎清连忙摆手:“不是,我其实……”
华老看了他片刻,沉思道:“这样的话,你爸没意见?”
沈黎清彻底蔫了,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想不出来了,这都什么事啊!
观庭樾说道:“如果沈伯父有意见,我会向他解释的。沈黎清不能按照沈伯父的想法一直东游西荡下去,他有自己的意志,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话音一落,华老和沈黎清皆是一怔。
“沈黎清对我说,他不想过那样无所事事的生活,至于对他而言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至少要先做了才能知道。”观庭樾说完后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华老点点头,“年轻人,有想法才是对的,常林的做法的确过于谨小慎微了,有机会我也会找他说说,应该多给年轻人一些锻炼的机会。”
观庭樾点头:“谢谢外公。”
沈黎清还沉浸在震惊的余波中,半晌才苏醒过来。
他当初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半真半假,拿来忽悠观庭樾的。
原来观庭樾这么认真?
这样的观庭樾……似乎更加可爱了。
华老走后,沈黎清走到观庭樾身边,半是好奇半是调侃地道:“你说那些话,就不怕你外公觉得我是我爹派来的卧底?”
“你以为说谎就能瞒得住他?”观庭樾看了沈黎清一眼,又问:“况且,你觉得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沈黎清心虚地笑了笑。
说到底还是底气不足,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个常年泡在纨绔圈子里的人来说,要是谁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有鸿鹄之志,将来必定展翅高飞扶摇而上,准会让人笑掉大牙。
“无需纠结。”观庭樾仿佛看穿了沈黎清的想法,看着悠长的走廊说道:“如果连忠于自己都变成了值得羞愧的事情,内心的声音被自己一次次否定,这世上,值得相信的还剩下什么?”
“那你呢?”沈黎清问。
“我始终忠于自己。”观庭樾看着他犹疑的瞳孔,“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才会从德国回来,来到这个地方……”
人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该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沈黎清不知道自己内心产生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此时此刻,他注视着观庭樾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开始心生不安。
他突然间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观庭樾的瞳眸中仿佛有能将一切燃烧成灰烬的火光,流淌着滚烫的岩浆,那种叫做坦率和真诚的东西,仿佛随时都能将他晦暗的影子照得无处可藏。
那是一种真正令他感觉到恐惧的东西。
沈黎清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这是他从开始追求观庭樾开始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同生于世上,为什么有的人活得如此明朗,而有的人却连直视自己都觉得痛苦。
沈黎清内心苦笑:大概是因为——你的过去有光照进来,前程一路坦荡,而我的过去一片狼藉,至于前程……
前程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想了又有什么意义?
小的时候,我以为前程是做一个小提琴演奏家。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以为前程是在国外某一个杳无人烟的小岛上孤独一生。
可谁让我连恨一个人到底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回国,变成了现在这副连我自己都……瞧不起的样子。
“你怎么了?”
观庭樾皱眉,看着脸色发白的沈黎清,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沈黎清仿佛突然回了魂似的,站定了片刻,笑起来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的挺有意思,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什么?”观庭樾问。
“这个嘛,你真想知道?”沈黎清眨了眨眼,暧昧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不管你要什么。”观庭樾不为
所动道:“你迟到了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按照人事部门的计算标准,基础工资扣除550元,绩效奖金扣除667元,共计1217元。有意见吗?”
沈黎清抿了抿唇,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打工人的心酸以及……对奸商老板敢怒不敢言的心情。
“没,没什么意见。都听老板的。”沈黎清干笑了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