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晃了晃手中瓷瓶,歪头看向裴寻芳:“这临安的风,近日是越吹越大了,这位许爷可是贵客。掌印守了公子这几日,外头局势瞬息万变,该去料理了。公子这里有阿烈就够了。”
守在外头的众仆听见动静,暗叫不好,哪里来的不怕死的,竟敢如此同四爷说话。
裴寻芳不动声色为苏陌掖好被子,放下床帐,这才转身道:“将此人捆了。”
几名影卫如鬼影般掉落。
他们瞄了一眼床帐内睡去的人,很快将小和尚捆成一个粽子。
玄衣人也不挣扎,笑着任人捆,他讥笑道:“掌印如此待我,怕不是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我可以救公子,也只有我可以救他,你不想让他好了吗!”
裴寻芳手一勾缓缓向外间走去:“拖出来。”
玄衣人被按头扣在裴寻芳脚边。
裴寻芳垂眸谛视着他,道:“药拿来。”
“这药若不是我亲自来用,便失了药效。”玄衣人被强摁在地上,皮笑肉不笑道,“掌印就算抢了也没用。”
裴寻芳面色一沉,他摩挲着指尖,缓缓蹲下,忽的,他一把抓住玄衣人的脖颈,按着他将他往地上一砸,声音低而狠,道:“咱家生平最恨装模做样的假和尚,阁下既穿了这身僧衣,就当守好僧人的戒律。”
玄衣人喉间一咕隆,发出奇怪的声音。
影卫们见了,吓得纷纷松手。
“阁下若敢背地里玩阴招,咱家可不会管什么约定不约定,咱家有一万种方式叫你生不如死。”
玄衣人喉间挤出冷笑:“呵,掌印过河拆桥,还真是正人君子。”
“咱家来此一趟,可不是来当什么正人君子的!”烛中晃过裴寻芳的眼,那双漆黑的凤眸里,有一股让人望而生畏、亵神渎佛的邪气与狠戾,那是玄衣人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中所未见过的。
“咱家刚刚才找回他,知道这有多辛苦吗?”裴寻芳低吼道,“药、拿、来!”
“找回他?”玄衣人怔了一瞬,忽而笑得有些疯,“掌印在妄想什么?瞧瞧你那紧张模样,掌印若是认为,在下有本事拐走公子,那就是小看他了。你要知道,他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阁下什么意思?”
玄衣人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他故意激怒裴寻芳:“你得不到他的。别白日做梦了。”
“掌印不过是渺渺众生中的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生了非分之想、注定会被弃用的棋子。”玄衣人明明被捆成个粽子,像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着,语气却高高在上,他道,“知道你与我们的差别在哪吗?”
我们?
哪个我们!
裴寻芳一听便火冒三丈。
“这世上,唯有我有资格同公子站在一起。可即便是我,也只能匍匐在公子脚下,仰望他,做他忠心不二的臣。而你,却在奢望占有他,奢望与他并肩而立,更可笑的是,裴寻芳,你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吗?哈哈哈哈小小蚍蜉竟敢妄想撼动大树,萤烛之光也敢奢望与日月同辉……”
“去他妈的日月同辉?”裴寻芳忽而拉起玄衣人身上的绳索,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单手拖着他粗暴地穿过外室。
玄衣人毫无防备,他四肢被束缚着,根本动弹不得,所有重量都集中在脖颈上的那根绳索,他登时被勒得双目圆瞪,双腿直蹬。
裴寻芳哪管他干呕嚎叫,拖着他,将他像只破麻袋一般扔进了庭院。
玄衣人狠狠砸在庭院桌凳上,咣咣当当,那上好的一套桌凳被砸得稀巴烂。
屋里忽的飞出来一个大活人,众仆吓得退成一圈。
“不好了,要出人命了。”一人轻声说道,“快去叫夏伯。”
玄衣人滚在碎渣里,勾着脖子大笑起来:“裴寻芳你应当有自知之明,你不过是他的众多工具人之一,他高兴便赏你一口,不高兴时,随时都可以弃了你。”
“在这世界里,季清川是属于李长薄的,而他……”玄衣人望向那正房的方向,说道,“他不属于任何人。”
裴寻芳双唇泛白,掐住玄衣人的脖子将他狠狠怼在红豆树庞大的树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