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的大半张脸映着火盆的光,另外一边埋在阴影里,动作间他脸上的没落和冷冽换成了些许温柔,春风化雨的笑意明目张胆地扎了景平的眼。
“快来吃饭,”李爻招呼他,“都给你热着呢。”
景平见对方还披着自己的氅衣,心下窜出莫名的得意,他也透出几不可见的笑:“哦。”
应过一声,他自行把饭菜从烤火架上端下,没着急吃,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把款桑花捏出一撮,放在铸铁壶里,开始烧水。
李爻“啧”了一声,扬手把他拽过来,搂着肩膀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你这孩子,快吃饭,难不成要我喂你?”
景平如今已经不是他当年单手就能夹在臂弯里拎上马的少年了,李爻便不由得多了两分力道。
没想到景平猝不及防,简直是撞进他怀里的。
年轻人心脏顿时崴脚了,鼻息一沉,暗骂自己:紧张什么!放松,就像从前一样。
李爻浑不知年轻人的心思,没事人似的,拿起筷子塞在景平手里:快吃。
他的手现在挺暖和,温暖让指腹上的薄茧都变得旖旎,不经意划过景平掌心,景平顿觉被什么在心上挠了一把,后脖颈子的寒毛通通打着激灵站起来,气海猛然腾起一股燥气,上下两头地窜。
这样的应激反应彻底把景平吓坏了,他手一哆嗦居然掉了筷子。
李爻恬不知因果,继续笑话他:“怎么,你是黄花儿大姑娘,手都摸不得?闹得好像我调戏你了似的。”
沉沦
灯火能把人脸映上看不出真假的好气色,但不会把人脸映成个蒸熟了的螃蟹。
李爻眼明心亮,一眼看出景平脸颊发红直烧到脖子根儿去了,心道:这孩子今年几岁了?过年就该十九了,难怪,是到在感情上害臊脸皮薄的年纪了。
不能瞎逗了,万一误会我对他有别的意思,岂不麻烦?
差着辈分呢,太师叔得有太师叔的样子。
想到这,李爻端起来了,清清嗓子:“郑老师怎么样?”
言归正传,他到火盆边看铸铁壶烧的水。
景平见他前一刻贱嗖嗖的,后一刻便端出谪仙临世的正经模样,也有点懵:他怎么了?难不成是……不好意思了?
这么一想,年轻人心里飞过一阵开心,撒下把种子,不用浇水已经破土生芽,撞到了心壁。
欢喜再次让他震撼于自己想法和感受的不对劲。
“啧,”李爻见他发呆,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问你话呢。”
景平终于回神了:“啊……哦,郑大人郁结已久,磕伤是诱因,肝气不畅才是根本。胡哈人又惯于席地而眠,他年纪大了,寒潮沁体,如同在他体内的燥火表层封了冰,热向外发不出,只能转内攻击肺腑。但你不必担心,我用鑱针引出他的郁结,又以火针中和了潮寒,往后好好食补药调,快则三月,慢则半年,便彻底没事了。”
“肝气不畅”隐隐衬着李爻的推测:“怎么要这么许久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