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起庭手指在袖炉上轻轻敲了敲,淡淡笑道:“此事恐怕帮不上二哥的忙。”
“这是为何?”萧丞瑾俊眉微挑,“虽说五弟一向不问朝政,但我知道五弟素来睿智,心中定有良策。”
不承想,萧起庭却摇了摇头,目光清明地道:“说句大不敬之言,二哥此次当真是糊涂了。”
“哦?此话怎讲?”萧丞瑾皱着眉头,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二哥适才也说此次恐怕是父皇在杀鸡儆猴……您知道,父皇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不容违逆,若二哥当真设计保下一批人,不是摆明了与父皇作对么?”
“再者,若手上没有十足的证据,父皇不会轻易动手,二哥这个时候站出来,那就是往刀尖儿上撞。”
听得此言,萧丞瑾如梦初醒,仔细一想,心里竟是一阵后怕。
“五弟所言极是,本宫一时心急差点酿成大错。”
“此事二哥最好静观其变,莫要插手。”
“好,我听你的。”萧丞瑾长舒一口气,心想着这趟没白来,若他当真做了些什么惹得龙颜大怒,不但保不了想保之人,他这东宫太子亦会遭殃。
果然,不出两日,庆文帝下令处置了二十余名官吏,既有地方高官也有京畿要员,杀头的杀头,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
如此大的朝堂震动,几十年来还是头一次,一时间是举国震惊,上上下下众说纷纭。
——
且说云朝自打去看过萧起庭后就待在客栈未曾出门,上京城里有人要杀她,若是出去招摇过市怕会引来麻烦。
前两日下了雪,天儿冷得紧,将一头青丝拢在右边,编成个蓬松的辫子,又翻出一套绯红色白兔绒毛的短袄穿上,下身则穿了一条银灰茉莉花暗纹百褶裙。
走出客栈,寒风裹挟着雪花直往领子里钻,云赵紧了紧上衣,往街上走去。
在众芳摇落天地一色的时节,少女一袭红衣犹如雪中春梅,尽显清绝仙逸之姿。
天子脚下藏金城,达官显贵遍地都是,云朝坐在街边的馄饨摊,看着那一辆辆香车宝马打眼前经过。
旁边有人在议论朝堂官员的命案,听说这几日一连死了两位高官。
那夜,她遇见的,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户部尚书李峦峰,而那个锦衣男子,随随便便就杀了朝廷官员,到底是何身份……
馄饨摊后有一条巷子,巷子深处的屋檐下,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云朝买了碗馄饨,径直走进了巷子里。
“吃吧。”
温热的香气扑鼻,乞丐抬起头来,乱蓬蓬的头发下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给我的?”少年欣喜地问,他已经快两天没讨到吃食了,眼下下了雪,又冷又饿。
“嗯。”云朝蹲在他面前,将馄饨递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叫我阿奴就好。”少年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没有正经名字,上京城里的乞丐都这么叫他。
“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人吗?”
“我家在蜀中,六年前跟爹娘逃难到上京,可惜爹娘都病死了,家里也没人了。”少年目光暗淡,默默吃着嘴里的馄饨。
“那你住哪?”
“城南郊外。”
云朝想了想,掏出几粒碎银子:“拿去买身袄子,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