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遥低着头,迟迟不开口,苏淘淘期待着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说话了。
“那你打算去哪呢?”季遥脸上是一种拿她没办法的表情,眼睛里流动着叫人心悸的光:“苏淘淘,你实在不想的话,就换我来配合你吧,这样总方便些。”
苏淘淘几乎是落荒而逃,书包都顾不上拿,就从季遥家里跑出去了。
她在小区里幽魂一样飘荡,最后躲在树丛里,避免被季遥发现。
季遥在第一时间就追下来了,她听见他在喊自己的名字,但苏淘淘不想出去。
他老是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苏淘淘想,他从头到尾都在释放某种不明确的信号,但每次当她想确认点什么时,他又会突然远离,回到该在的位置上,太卑鄙。
苏淘淘不是没猜测过,经过一次恋爱,她对男女关系有了充分的领悟。班级里的人都在传,说季遥跟她有点什么,苏淘淘本来对这些质疑已经习惯了,哪怕她说了无数次,两人是朋友,围观者是怎么都不会信的,一直到她的同桌也私下试探,问她和季遥是什么关系。
苏淘淘无可奈何:“还能是什么关系?”
“可他们都说季遥喜欢你。”
苏淘淘没再问他们是谁,而她原本坚定的心意也在无数次的怀疑中动摇了些许。她找了个时机,开玩笑似地跟季遥说:“大家都说你喜欢我。”
季遥手里在忙着写作业,头也不抬。
“这话你都信。”他眼睛盯着作业本,云淡风轻的口吻:“我看你是太闲了。”
苏淘淘笑起来。果然如此,她心里想着,嘴角逐渐发酸。
她从小区的后门绕出去,沿着大路往家走,快到岔路口的时候又转了方向,往公园去。
她还不想这么快回家,苏淘淘闷闷不乐。赵文晓一夜未归,苏黎明给亲戚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才知道她去了隔壁镇的表姐家,一大早就屁颠屁颠去接人了。
这会回家也是没人,苏淘淘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眼神散漫地落在虚空。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朝她这边走来,手上还牵着条狗。
豆豆比温岳章先认出来,激动地挣脱了绳子,朝苏淘淘狂奔而来,苏淘淘还没回过神,膝盖上就多了个白团子,正往她怀里拱着。
苏淘淘抬手要摸它,豆豆吐着湿漉漉的粉色小舌头,把她的手指也弄得湿哒哒的。
苏淘淘心不在焉逗着狗,眼睛看向此刻慢悠悠走来的某人。
“这么巧,吃饭了吗?”温岳章笑眯眯的。
他穿着居家裤和拖鞋,头发松松软软的,笑起来的样子一如既往和煦。分手后,他回到了神龛上,成了苏淘淘曾经喜欢的样子。
苏淘淘低头不语,这是他们分手后。
她觉得不自在,虽然两人谈了个恋爱,几乎什么也没发生。亲吻浮于表面,牵手拥抱次数屈指可数,但横竖也是顶着男女朋友名分,扮家家酒似的相处过大半年的人。
苏淘淘有点尴尬,t但温岳章出奇自在,他指了指椅子,“我能坐吗?”
苏淘淘赶紧往旁边挪,还习惯性给他拿纸擦了擦位置,擦完才觉得有点过了,悻悻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温岳章朝着她笑,问:“你从哪来?”
苏淘淘指指来路,温岳章说:“这好像不是你家的方向吧,你从季遥家来的?”
苏淘淘沉默片刻,抬眼望着他,把温岳章看笑了。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找他麻烦。”他收紧了狗绳,将豆豆抱上来,一下一下抚摸着蓬松的绒毛,侧头问道:“你们俩好上了?”
苏淘淘摇摇头,温岳章弯了弯唇:“那就好,你们俩不合适。”
确凿笃定的口气,苏淘淘心生不服。
“哪不合适?”她问,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话中带了几分敌意。
温岳章说:“他都不敢承认他喜欢你,这样的男生不行。”
苏淘淘张了张口,彻底没话了。
“你难道就喜欢我?”她有些赌气,低下头嘟嘟囔囔:“我一说分手你就答应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她情绪低落,眉眼耷拉着,反倒显得可爱,温岳章抿嘴:“我当然喜欢你,是你把我甩了,我总不好缠着你不放吧。”
苏淘淘一想也是,顿时羞愧起来,觉得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两人在公园小坐了一会,吹了吹凉风,温岳章提出要送苏淘淘回去。他们一路慢悠悠走着,快到家楼下时,苏淘淘抬头一看,家里厨房的灯亮着。
赵文晓八成是回来了。
“就送到这吧,你也赶紧回去。”她朝温岳章挥挥手,转身就要跑,又被他叫住了。
“苏淘淘。”温岳章喊了她的名字,夜色迷离,空气潮湿,说出的话也像泡在水汽里,听上去湿哒哒的。
“如果你想,只要一句话就行,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灰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苏淘淘心不在焉回到家,家门口的防盗门开着,鞋架上放着两双鞋,苏淘淘松了口气,赵文晓回来了。
她小心地推开门,垂着脑袋走进去,饭桌边上,赵文晓围着围兜坐着,正在往碗里舀汤。见她进来,眼皮子一掀:“才回来?饭不吃了?”
“吃。”苏淘淘一溜烟进了卧室换了衣服,又出来洗了手,坐在饭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