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浑不在意:“那就算他倒霉。”
秦愫暗骂自己愚蠢,这种人根本毫无道理可讲。她眼睁睁看着薛洋把金光瑶身上的符篆一张张撕下,看着金光瑶一跃而来,扼住咽喉把她高高举起,脑海只闪过一个悲凉的念头:“想不到重来一次,还是要死在金光瑶手里。”
金光瑶成为凶尸后,明显失了神智,但无疑还保留着对她的仇恨。
死亡的阴影悬在头顶,秦愫眼前一片模糊,弥留中只听闷闷的数声巨响,然后有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时,入目是熟悉的竹制屋顶,以及一张遮尘的竹席。
这是丹林宗她自己的房间。
她没死?
秦愫眼珠转动,却发不出声音。
身旁传来响动声,松剑的脸出现在头顶,他圆圆的脸上满是喜意,道:“秦师叔你醒啦!”
秦愫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着急的转动眼珠。
松剑忙道:“秦师叔你不要急,你中了尸毒粉,毒素入心,魏先生废了好大功夫才把你们救回来,不过这余毒拔得很慢,恢复如常还要几天。”
想不到自己还有差点变成凶尸的人生经历!简直刺激得她能神魂离体!
秦愫眼睛再眨,松剑道:“师父和宋师叔都回来了,这会儿正在跟魏先生开会。竹月姐姐在熬药,邵叔叔还没醒。你问常伯吗?他们都没事,就是镇上走水,死了几个人……”
知道自己人没事,秦愫稍微松口气,又气愤于薛洋滥杀无辜,松剑也愤愤道:“都是那个薛洋和金光瑶害的!他们还跑了。那天是温先生循着凶尸的气息追过来的,魏先生赶到时,薛洋就带着金光瑶跑了。师父他们现在就在商量继续追捕呢。你放心,师父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为你报仇的!”
真是祸害遗千年!那两个人居然跑了!秦愫气得简直想再睡过去。
知道她醒来后,竹月很快冲了进来,抱着她哭了好半天。晓星尘、宋岚、魏无羡也一一来探望,但没等她痊愈,次日就下山了。
尸毒粉比预想中的更难拔除,秦愫又躺了十来天才能下床,而邵伦比她醒的慢,也是再半个月后才爬起来的,两人说起当夜的凶险,都心有余悸。
这半个月很少听到薛洋的消息,但一有消息就是大事件。
薛洋和金光瑶没机会找聂明玦寻仇,他们被几百人围追堵截,竟藏匿到了百凤山中。不巧兰陵金氏今年选了百凤山秋猎,两方撞上,混战中薛洋固然被诛,金氏家主金光善竟也殒命在凶尸手中。
消息传出,百家都为这人伦惨剧叹息不已。
兰陵金氏加入了追捕,很快就将金光瑶拿下,然而用尽了许多方法,都无法将之彻底灭绝。
竹月说起这个,绘声绘色:“据说,是怨气太重。金光瑶从小长在民间,没有受过安魂礼,本来就容易变成厉鬼。再加上薛洋不知怎样把他做成凶尸的,戾气更重,普通的符篆阵法根本压不住他。”
松剑疑惑:“为什么他有那么多怨气?”
竹月抿抿嘴,邵伦给他科普:“如果一个人遭遇横死,而生前有许多不平事,自然会怨气深重。但金光瑶害人不成反被杀,正是报应不爽,他的怨气……真是古怪。”
秦愫静静听着,她是这些人里最了解金光瑶的,自可猜测一二。金光瑶一生有两个执念,一是出人头地,二是为母亲出头。可他枉费心机野心勃勃,却一件都没完成,自然不甘至极。而他至死,都不觉自己那杀人放火以达目的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却只恨别人对他严苛、不成全他。这股怨气……着实可悲。
松剑满是求知欲:“那要怎么办?”
竹月道:“据说赤峰尊亲自请了几位最优秀的咒术师来,准备将其镇压。”
秦愫心中一动:“镇压?”
想不到这辈子,他还是免不了这个结局。
那之后,修真界很是热闹了一阵。聂明玦亲自主持了镇压仪式,据说耗费巨资打造了二十八枚镇魔钉,刺在金光瑶全身,然后选择了最能净邪怯魔的风水宝地将其镇压,预计六十年内能将金光瑶的怨气彻底散去,到时再行灭绝。
金子轩继承了兰陵金氏家主之位,典礼之上贺者如云,秦愫也去了,居然还见到了魏无羡,他作为宗主夫人的师弟,成了金麟台的座上宾,虽有不长眼的阴阳怪气几句,但却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那之后,议立仙督的声音小了很多,修士们对魏无羡的负面评价也少了许多。
而丹林宗也一点一点发展了起来。
从最初每年收不到一个弟子,到后来井喷式有人入门,短短十年,宗门弟子超过五十,房舍一扩再扩,越来越有大宗门的样子。
这期间,晓星尘和宋岚的声名日隆,秦愫以勤补拙日日苦修,终于在剑术和医术上小有成就,再参加清谈会,已不觉自己是花瓶了。
晓星尘最为欣慰。他早说秦愫资质不差,以前是疏于修炼罢了,真的肯吃下去苦,就不比任何人差。
光阴变幻,岁月悠长,修真界新出来好几个世家,也有曾经强盛的家族逐渐衰落。人事更迭,恩怨消弭,许多当年很看重的事,时移世易后,也渐渐变得不那么要紧了。
十年后,当乱葬岗跟仙门百家关系逐渐稳定,温情等人终于搬离夷陵,在岐山故地隐居,如同许多默默无闻的小家族般,低调地生存了下去。
而魏无羡也终于不必守在乱葬岗,他随晓星尘一起去拜见了师祖,两个月后再出现,是御剑来的丹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