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谈几段恋爱是好事,玩儿够了,婚姻大事还是要听家里安排。”
孟婧眉头皱起,因为熟睡而红润的脸蛋逐渐变得苍白:“婚姻大事?”
她才二十一岁,学业尚有两年,脑部手术结果亦未可知,怎么可能考虑婚姻。
可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郑律师临走说的话,想起孟家和梁家的联姻,想起即将破裂的合作协议,想起日渐式微的孟氏集团。
炎炎夏日,房间里没开空调,她却如坠冰窟。心冷的不是被当成棋子这件事,而是事到如今,作为沈确唯一的女儿,她依旧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利用的对象。
“你还小,当然不是现在。”沈确说到重点,眉目间带着些循循善诱,“不是要出国留学?回来以后再考虑也来得及。”
孟许堂双腿交迭,点头附和:“京城里这辈年轻人流行先立业后成家,男方不着急,我们自然也可以等。”
“等谁?”孟婧觉得可笑,觉得鸡同鸭讲,一向柔美的嗓音甚至尖锐几度,“不会是那个姓梁的吧?”
第十夜
沈确和孟许堂对视两眼,没有想到孟婧直接看透了他们的想法。
“当初梁家老爷子来家里说亲,正赶上我坐月子,家里一团乱,所以没有带你见客。”
沈确继续说:“梁老爷子一方面是为了还年轻时欠你外公的人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我们家以后能多帮衬他那个可怜的小孙子。”
“可怜?”孟婧对那个叫梁珞唯的有所耳闻,圈子里对他评价倒是一致,都不是什么好话。
沈确自嘲地笑笑:“光靠一个梁珞唯,还真说不好谁帮衬谁。”
孟家做餐饮生意,从南方迁到北方,本就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这些年速食、连锁对传统品牌的冲击,盈利已经一年不如一年。
“那孩子留学归国几个月了,梁屹承却还没有让他进梁氏集团工作。现在,集团主事的是他大哥梁庭什,梁庭什和刁涟刚刚订婚,刁家做的也是餐饮,你觉得咱们家还能分到几块肉?”
孟婧有些懂了。
梁珞唯是不得宠的放肆少爷,她是讨人嫌的沈家私生女,两人如果真能结婚,在各自家族中的身份地位都会提升。
如果把婚姻当做一场交易,这是双赢。
“你们不觉得可笑吗?这么多年,孟梦和梁珞唯的娃娃亲不会没有人知道,现在她走了,就换了我,梁家能答应?”
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孟许堂皱眉:“当年梁老来访,说的也只是沈家的女儿,并没有指定人选,而且,小梦和梁家那孩子面都没见过,也算不上有什么前缘。”
沈确补充:“而且,刚才在…仪式上,梁屹承主动开口问了你的情况,还亲自说明,只要是沈未山的外孙女,梁家都会遵守约定。”
约定?孟婧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场荒谬的游戏。游戏规则随心而定,输赢全靠金手指,她就像突然出现在终点的npc,有人要从背后推着她,冲破终点线。
可她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参赛资格。
孟婧知道,沈确就是吃准了她出国后一定会回来,因为她放不下外公,也放不下外公留下的产业。
这种时候,逆反只会面临无休止的说服和试探,不如先答应下来,再做打算。凭什么她就不能画饼?这是两家长辈对于利益的考量,她不相信梁珞唯t会同意。
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回包里,孟婧淡淡说:“懂了,恋爱可以谈,婚不能结,留学后回国,婚事还要看梁珞唯的意思,对吗?”
沈确看她松口,提醒道:“梁家还是梁屹承做主。”
“随便。”孟婧拉上背包拉链。
当务之急是和梁珞唯说清楚,几年后的事,多思无益。
事情谈妥,沈确和孟许堂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嘱咐孟婧有空时去墓地看看妹妹。当年沈未山在京去世,沈确买了挨着的几块墓地,孟梦葬在沈未山旁边,倒也不算孤单。
两人离开后,孟婧想要自己走走,没有叫网约车。
初夏的午后有些燥热,树荫笼罩处却干爽,她一路追着阴凉,不知不觉间竟走到姜渔故去的那栋房子。
和孟婧家的院墙不同,这家的院子是用铁栅栏围住的,走近可以看到,靠近栅栏处,有个五六十岁的花匠正在修剪植物。
几棵老树花开茂盛,粉白色相间,被聚集种在院落中央,正好挡住身后别墅一层的落地窗。
“好看吧。”花匠转头看见孟婧,主动问,“认识这是什么树吗?”
孟婧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是好像在公园之类的地方见过。”
“确实不是什么名贵的树种。”花匠咧嘴笑,“这几棵…算是西府海棠吧。”
海棠花确实随处可见,但眼前这几棵却和平日见到的有些区别,孟婧指着其中几个枝杈:“我看这几只更像梅花。”
“姑娘好眼力,是腊梅,嫁接的年头嘛,快赶上你的岁数啦。”
“师傅,我能拍个照片吗?”孟婧想到自己空落落的院子,似乎捕捉到一些新想法。
“这个…”师傅擦了把汗,指指不远处栅栏上的牌子,面露难色。
孟婧顺着方向看过去,牌子上面写着“禁止拍照”。她猜可能是因为至今仍有前来追星的,新房主不堪其扰,不得已而为之。
“我不照房子,也不靠近,就想记录一下这几棵树。”孟婧掏出手机,半哄半求,“师傅,您帮我从里面照一下,不算违反规定吧?”
“如果我说算呢。”男声从树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