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出停车场,沈确就发来定位,住所在城东一个叫富力的小区。
孟婧依稀记得,昨晚乔小仙说过,梁珞唯现在好像也住在那里。
哎呀怎么哪里都是他!孟婧用力甩了甩头,企图把这三个字从脑子里清走。
富力离梁氏集团距离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后,孟婧来到手机定位的位置。她在小区门口买了果篮,按下沈确所在的楼层。
这栋楼一梯一户,待到再开门时,一位曾经在孟家工作多年的阿姨已经站在那里等她。
“赵阿姨。”孟婧两手提着东西,虚虚和她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
赵阿姨曾在霖市孟家做过一段时间,等到孟婧上大学之后,便被沈确请到京市继续负责家政。
虽然后来也见过几次,但在她印象中,孟婧还是那个有些忧郁的小女孩。
面对这个笑容甜美的成熟女人,赵阿姨突然有点手足无措,连果篮都忘了接:“哦呦…小婧都这么大啦…”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孟婧将东西放下,“我妈呢?”
“夫人在客厅等你。”赵阿姨为孟婧带路,“前两天降温有点感冒,你说要来,这才刚从卧室出来。”
“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慢。”
“赵阿姨。”孟婧停下脚步,小声问,“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多久了?”
赵阿姨往屋里看看,比了个“三”。
“知道了,您去忙吧。”
沈确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到孟婧脚步声,撑着身子要起来,孟婧快走两步扶住她:“妈。”
五年未见,沈确面容满是岁月痕迹,头发也不像以前那么黑了,但气质还是如年轻时一样,端正、优雅。
沈确抓住孟婧扶着她胳膊的手,将人带到自己身边坐下,上下打t量着:“长大了。”
在过往二十几年中,她们母女之间鲜少有过温情,在孟婧印象中,沈确总是严厉而紧绷的,她渴望的温柔和关爱,母亲未曾给过。直到近几年,她才渐渐体会到,收起自身的负面情绪去面对一个懵懂的孩子有多难。
但她自觉比母亲做的好很多,很多。
“病了就多休息。”她扫了眼放在茶几上的文件,“今天周末,什么事这么急?”
沈确也不避讳:“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让孟婧接触公司的事。
孟婧有些意外,拿起来看了两页,瞬间皱起眉头:“梁氏集团…商标租赁?”
沈氏集团赖以生存的核心技术有三:食品加工工艺、系列秘制配方和特殊流水线。除此之外,旗下还有诸多餐饮品牌,只是这些年行业竞争太大,能叫出名字的已经不剩几个。
“不是最要紧的那些。”沈确力竭般揉着太阳穴,“几个老牌子,门店关的七七八八,做也做不起来了。”
孟婧无法理解:“这是梁庭什的主意?”
“还能有谁。”沈确叹了口气,“不过我们也要求了,他会牵头组织研发和营销,不会毁了原有的品牌。”
“妈,贴牌的企业那么多,除了被骂还是被骂,他们这是打着咱们家的旗号捞快钱,捞不到就会扔到一边,这么显而易见的目的,我不相信您看不出来。”
“所以我还没签。”沈确说,“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续的发展只会更糟。”
“但是小婧啊,这些年沈氏的财报你应该也看过了,实际上…更难,按照现在的现金流,公司已经撑不了几个月了。”
“为什么?”无形的压迫感让孟婧默默攥紧拳头,“不是还有孟家。”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她不敢相信,呢喃道:“难道孟许堂…”
沈确眼圈泛红,点点头:“他和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我提了离婚。”
孟婧面色凝重。
二十多年的婚姻,两家公司的利益早就纠缠不清,此时撕破脸,对沈氏集团无疑是雪上加霜。
孟婧抿着嘴:“就算这样,也不能让梁庭什钻空子啊。”
“所以说…”沈确握住她的手,“嫁给梁珞唯是目前脱困的唯一选择。”
“我曾经以为梁庭什不好惹,这些年看来…梁珞唯比他哥还要疯,梁氏集团易主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梁庭什已经出国接受调查,正是我们站队的好时机。”
被赵阿姨送出门时,天已经快黑了。
临别前,孟婧和她加了微信,嘱咐她把打包的餐食放进冰箱,沈确今后身体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系。
风小了一些,但缺乏阳光照耀,还是会觉得阴冷。
身心都很疲惫,孟婧走到来时经过的一处儿童游乐场,找了个没人的空秋千坐下荡着。
下午,她将国外结识的几个经理的简历交给沈确,但他们开出的薪资要求显然是目前的沈氏无法承担的。沈确并不否认这些人的能力,但毕竟他们大部分只做过海外项目,能不能摸到国内餐饮的脉,还未可知。
其实从沈确表示想要离婚的时候,她的心就越来越沉。孟梦去世后,沈确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年纪确实大了,想再要个孩子几乎是不可能。没了血脉的维系,再加上梁家明确将孟婧作为联姻对象,孟许堂变心也是迟早的事。
这位养父从小就没给过孟婧什么好脸色,用他的话说,能够让她姓孟,已经是对沈家最大的忍让。
如今沈氏落魄,他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要站在梁庭什那一边,助他榨干沈确的最后一丝价值。面对这样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离婚时的财产纠纷会有多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