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吧,系统里已经有客户预约了。”ike佯装翻找资料,直到助手离开,才又坐回椅子上。
“哎,每次都要把我逼疯。”ike抓了抓头发,打开办公桌下的保险柜。
保险柜中存放的大多是重要文件和特殊病例,他从中拿出一个铁皮箱放在桌子上,陷入沉默。
箱子是定制的,角落处有“l”的字样,盖子上拴着一把结实的密码锁,密码是梁珞唯上一次的就诊日期。
ike做了个深呼吸,拨动到五年前的某个日期,“咔”的一声,锁扣弹开。
这个箱子并不是梁珞唯让他帮忙保存的,正相反,梁珞唯曾经试图摧毁它,直到遭到ike强烈反对后,才将它交到诊所。
材质极好的金属盖缓缓掀开,所藏之物露出真容——厚厚一沓病例,手机,碎掉的录音笔,几份合同,和一个u盘。
ike拿出其中一份合同,细细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五年前,梁珞唯学成归国。根据他留学期间的治疗情况,ike对其回国用药予以减量。根据每日录音和发病记录,初回国那段时间,梁珞唯恢复得很好,所以停药了一段时间。
但一切不可控因素都来得那么突然。
那个夏天,发生t过一次录音丢失事件,ike联系研发中心,将最新产出的录音笔寄给梁珞唯后,出了事情。
ike收到一份由梁珞唯寄出的样品,经过实验室监测,样品中含有大量境外最新研发出的致幻类药物。这种药物会使人晕眩,甚至产生幻觉,对于脑部神经存在问题的患者,会加重其发病概率,或严重影响其精神状况。
这种药物刚刚在国外被研制出,仅作为科学实验所用,并没有投放市场,因为这个样本的出现,实验被迫叫停,相关实验室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开始接受调查,而ike也因为牵涉其中,多写了不少报告。
根据调查结果,实验室有人将此类药物进行偷卖,买家清单中居然有谭家和刁家。
这是梁珞唯没有想到的事情,ike由于身份受限,不能查到所有事情的原委,但他知道的是,梁珞唯并未对此有所动作,因为他病了。
起初只是老毛病:睡不着觉,或者出现姜渔死亡那天的幻觉,ike按照以往习惯用药,却发现收效甚微。再到后来,梁珞唯出现了新的幻觉,至于具体内容,他在电话里无法表述。
所以ike建议他面诊。
梁珞唯在国内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外人只知道他是神经痛导致的失眠焦虑,所以出国养病的说辞也没遭到梁屹承和梁庭什的怀疑。
就这样,ike终于见到了梁珞唯。
当时他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好,只有通过大量服药才能获取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到最后,ike不得不对他实行催眠,这才终于得知了病因。
影响他这段时间情绪波动的导火索是哥哥,主因则是一个女人。梁珞唯的潜意识对这个女人极为回避,甚至在催眠中都没有说出一次她的名字。
醒来后,ike告知梁珞唯,他爱上一个女人。
ike本想建议他做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逐渐淡化当时的情绪,谁知梁珞唯竟然主动要求将所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从自己脑中抹去。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梁珞唯的表情,那是一种终于被人窥探到的放松,又或者是对自我抵抗的放弃。
“不记得最好。”梁珞唯认真整理好沙发上的毛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以被情绪绊倒。”
“ike,你必须帮我。”
这是很危险又极端的操作,ike并没有太多相关治疗经验,可是梁珞唯的态度实在太坚决,当时的状况又确实不能再继续下去,所以两个人铤而走险。
好在,ike在治疗过程中留了一个“后门”——他并没有完全删除掉梁珞唯那部分记忆,而是通过一个较长周期的催眠,逐渐将它们模糊在他脑海中。
这样的好处有两个:一是还有挽回的余地,今后可以通过再次催眠,进行记忆的恢复,但是恢复效果如何,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试过。二是如果今后脑部受到刺激再次触发回忆,大脑不会排斥造成应激,只会产生类似幻觉的朦胧感觉。
就这样,通过持续两个月的持续治疗,梁珞唯终于逐渐忘掉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
五年过去了,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梁珞唯回国进入梁氏,一步步获得主动权,再通过海外掌握的种种把柄,终于动摇了梁庭什坚不可摧的位置。
可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封闭的那段记忆居然发生了松动。
ike知道,梁珞唯为了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当年的合同里也明确约定,除非特殊情况,他不可以将梁珞唯的治疗方案告知他本人——这是梁珞唯自己要求的。
因此,刚才的那通电话并不会改变任何东西,ike知道,“特殊情况”还没有发生。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点。
孟婧这一晚上做了很多朦胧但真实的梦,也许是刚回国的原因,梦的内容都是曾经在国内发生的事情。
她梦到沈确送自己去高考,结果到了考场上,发现笔袋里的所有笔都写不出来。再抬头,场景变换到大学时兼职的事务所,电脑黑屏,辛苦一周做的数据全丢了。正在焦急赶去客户公司时,又遭遇了车祸,醒来后医生告诉她,她的孩子没有了。
光怪陆离的泡沫一层套着一层,待到真正醒来,只觉得浑身都疲惫不堪。
可能昨晚穿得少,冻到了。
怕自己真的病起来,她忙起身冲了一包感冒灵。趁举着杯子吹凉的间隙,她走到洗衣房,又仔细看了看那件白色t恤,这是和那张纸条一起埋在树下的东西,因为被泥污泡脏,所以简单清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