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川君的帖子(21-23)
21、
日午时分,神君以神形捕住丹顶鹤,并将之留在司礼府关押折磨,意欲打听出稚川君下落。不料那丹顶鹤竟十分嘴硬,死活不肯透露半点消息,同为飞兽,窃脂在旁看着难受,几次想替她求情,又怕惹神君生气,丹顶鹤反而难逃一死。
神君计谋不止丹顶鹤,往窗台留鹤羽,是另一计。原以为杜上公知道丹顶鹤遇难,会立即赶去找稚川君,神君便能借机追踪,寻到稚川君,结果前来相救的却是乌娘子。神君被迫迎战,顾不上窃脂,她修为不够,本想走为上策,白鹤神力在她之上,没用多久,便抓住了她。
窃脂见过这只白鹤,数日前,是他来给神君送的请帖。彼时,那白鹤仙气飘飘,待她十分有礼。如今再见,窃脂不用看他,便已感受到他的怒气。窃脂猜他大概是想杀了自己,替丹顶鹤报仇。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易。”白鹤用一根捆绳捆住窃脂,捆绳约莫是注入了神力,将她绑得不能动弹。
窃脂不懂白鹤说话的意思,想起神君对待丹顶鹤的法子,好奇道:“你要折磨我?”
白鹤没有回答窃脂的提问,一转身,离开了结界。
接下来,窃脂切身体会到,捆绳确实藏有神力,还是一股寒气,侵入她的身体,冻得她颤抖不已。
窃脂想大喊,让白鹤给她个痛快,折腾半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窃脂听到结界外传来争吵。
是那白鹤和姓杜的上公。
杜上公道:“……仙使莫要这时候犯糊涂,坏了仙君大计。”
白鹤道:“丹顶鹤为仙君受的这番,不可能白受。”
杜上公道:“纵然被囚禁关押,身受酷刑,丹顶鹤仙使仍死守——”
白鹤道:“你别同我说这些大道理。鹤族行事,只讲一报还一报。”
杜上公道:“请恕我直言,我知道仙使脑子里转着什么想法。你想借护卫,引来那位神君,你想……”
说到这里,他们忽然不说了。
窃脂愣是没听明白,白鹤要如何借她引来神君,又究竟打算做什么。
她浑身发僵,想着自己大抵是只死鸮了。
又过了一阵,窃脂迷蒙中感到周身温暖,像被一炉火煨着。她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果然有一炉火。
窃脂受惊四顾,在炉火旁看见神君,半躺在一张靠椅上,像是睡着了。
窃脂动了动,身上捆绳不在,她受了伤,化不出人形。
“你神形受损,先好好静养。”神君道。
窃脂方才没注意,这时再看神君,发觉他气色实在很不好,不由道:“神君也受伤了?”
神君没答话,炉火照在他脸上,眉头皱得紧,窃脂知趣地没再追问,回头默默烤火。
前不久,她还被白鹤扣押,这会儿已经在神君结界烤火,分明是神君救了她。还有这炉火,神君本不怕冷,只有她怕。神君待她这样好,窃脂不由得想起那丹顶鹤,她对稚川君忠心耿耿,任凭神君怎么折磨,都不肯松口说出稚川君在哪。窃脂想,她也要尽心当一位忠诚的斥候。
一边烤火一边想心事,窃脂就要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一桩要事,道:“对了神君,我听那白鹤和杜上公说,他们抓我,是想借我引你前去,不知他们藏了什么阴谋。”
“真是阴谋,不会被你听见,不要轻易相信耳朵听到的事情。”
“可是,如果亲耳听到的事情都不能相信,那该相信什么呢?”
神君没应声,窃脂等了等,转过头,见神君眉头舒展,这回真睡了过去。
周遭寂静,炉火温暖,窃脂莫名有些惆怅,她想,她或许真该尽快换具身体,换个脑子,听不懂人类说话倒是其次,听不懂神君说话可不行。
窃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被神君惊醒时,外面黑透了。只见神君从靠椅上起身,也不同她打招呼,又变成窃脂不认识的样子。然而今日,这个不同寻常的神君居然走出了结界。
虽然神君交代窃脂静心养神,以防万一,她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受邀来稚川之后,为尽快找到稚川君,神君栖身的结界就设在稚川北城墙上。
窃脂一路跟着神君,渐渐行至一处沿街客店。
时值深夜,客店门窗紧闭,神君借院墙跃上房顶,自房顶而下,到一扇窗前,抬手敲了敲。
敲窗不是神君行事的风格。窃脂甚觉奇怪,藏身于一处隐蔽檐角,片刻不敢放松精神。
神君敲了窗,里头并未应声。在窗前等了片刻,他果断翻窗入内。
见神君进屋,窃脂骤然认出这是乌娘子住的客店,她好奇神君想做什么,于是悄悄向前飞了一段路,却见神君重回窗前,忽地纵身跃下二楼,吓得窃脂连忙后退,生怕被发现。
变故发生在这一刻。
一道粉色身影突然自街角出现,不等神君反应,已有一柄银白利器向他刺去。
窃脂惊叫,意在提醒神君注意,她本想直接现身相救,无奈神力聚不起来,单凭一只鸮,上前只是送死,她虽然脑子不灵,也知道不能无谓送命。
粉衣刺客出手极狠厉,招招致命。这个时辰是神君神力最弱的时候,与刺客交手,不像平常对付其他凶兽那般得心应手。
不多时,神君从腰间拔出一把剑,窃脂从未见过神君使剑,不免看得有些发愣。
没成想,竟是这把剑改变了神君与刺客交战的战况。
武器和神力交融,生出新的威力,神君挥出的每一道剑招都仿佛能割开天地之形气,粉衣刺客似乎也察觉到剑气非同凡响,转攻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