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先生身体不好,再好的酒也不能喝的。&rdo;李屹想要打断他。
游筠却不管他,自己说完那一大串,还着重补充:&ldo;最重要的,是这酒好喝,都这个时候了,想吃点啥吃点啥吧。&rdo;
谢霖知道游筠清楚一切,更不会用一杯酒来害自己,于是点点头,重复了游筠的最后一句话。
&ldo;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rdo;只活今日。
说完他端起酒杯,李屹虽想阻止,却被谢霖轻轻一碰杯,打住了话头。
四人酒瓷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白浆清润,梅香四溢。
谢霖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在王府的日子,他总是很疲惫,整日整日地负担着、隐瞒着,只有在看到纪渊的时候才能短暂地放松一下,并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只为此他一直坚持。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甚至在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他也认为自己可以陪着纪渊走到生命最后一刻。
届时他会如山野的象,在敲钟前夜轻吻爱人额头,充满留恋和怀念地离去。
是他高看了自己。
谢霖低头讪笑,如今这样快乐的瞬间,身边没有纪渊相伴。
倒也是了,若是有纪渊在此,他也不会搬到新家,也不会这样快乐。
总有遗憾‐‐谢霖抬头,阿福已经笑着奔出去,急急忙忙要点他的炮仗,李屹也喝醉了酒,红着脸歪倒一旁,游筠目光深深,不知又在考虑什么‐‐没有陪纪渊走完,总有遗憾。
火光炸裂,炮响是瞬间的事。
谢霖听到游筠和着炮响,大声地对他说话,可他听不清,只看到大张的嘴。
&ldo;……为什么……&rdo;
谢霖凑近了一点,听游筠问话:
&ldo;……为什么……留在朝野……&rdo;
谢霖大概听清了,问他为什么还留在朝野。
若是与纪渊分道扬镳,又命不久矣,不珍惜最后时光去享受生活,为什么还留下来。
游筠总是这样,一阵见血地发现他竭力想要隐瞒的事情。
谢霖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笑了笑,游筠大抵以为他还没有听清,更是凑近了问。
可谢霖只是在笑。
今天太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阿福:帅,都帅,帅点好呀李屹:一脸正气…谢谢福子哥(抱拳
烟火
花火在天上炸起,大街小巷都充满鞭炮声,整一派喜气洋洋。
&ldo;养之!你在傻笑什么!&rdo;
谢霖回过神来,见到纪渊向他跑来,身上的狐毛大氅散开,只有领子毛茸茸地堆在脸前,略显稚嫩的面容红扑扑的,满是兴奋。
他跑过来,谢霖伸手接住他,还不等给他拢好衣服,纪渊却被伸手忽然惊起的鞭炮吓了一跳,错步躲在谢霖怀里,只看见他身后的纪含手里捏着一根香,正在哈哈大笑。
谢霖慢条斯理地给纪渊将衣服拢好,他还没被允许像他们一样在雪地里疯玩,只能坐在暖炉前静静地看着,只是看着,心里已经非常开心。
他想,这样的日子每年都会有吧,只要过年,便要放炮,他们三个就这样聚在一起,可能过两年,自己身体好了,也可以出去像他们一样点火玩。
&ldo;子洄,快来点这个!&rdo;纪含冲纪渊挥手,招呼他去点火,&ldo;这个不吓人的,你远远地点!&rdo;
纪渊虽然心里蠢蠢欲动,但实在是害怕炮仗这样的东西,索性赖在谢霖怀里,拒绝纪含。
这两兄弟平日里一个文静一个热闹,但在放炮这件事上却全然反了过来,那样一个文雅的儒士,私下里最爱玩些刺激的把戏,堆了两箱的炮仗,几乎都被他点完了,而纪渊在这方面胆子小,虽然看得心痒痒,但总是躲得远远的。
纪含见叫不过来纪渊,自己又伸手点了一根,接着跑到他二人跟前。
&ldo;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躲懒!&rdo;纪含玩的开心,气喘吁吁,身上连件外袍都没披,问就是不冷。
&ldo;可不是我躲懒,是你们不让我出去的。&rdo;谢霖率先反驳,笑盈盈地给纪含倒水。
&ldo;也不是我躲懒,&rdo;纪渊找个借口,&ldo;还不是想多留两个给哥哥玩!&rdo;
纪含才懒得与他们辩驳,仰头将水喝尽了,正好火花熄落,伸手一敲纪渊的头:&ldo;你就胆小鬼!&rdo;话音未落就跑了出去。
纪渊乐得窝在谢霖身边,捏着糕点有一口每一口的吃,顺便逗人开心。
漫天烟火落在少年眸中,散成星光点点,谢霖看出纪渊还是想玩,留下来只是因为怕自己孤单,怜爱地揉揉他的头。
纪渊今日只将头发简单束起来,没有多做装饰,触手发丝微凉,软软地缠人手指。
少年抬手抓住谢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歪着脑袋说:&ldo;我是什么小狗吗,你们都摸我的头。&rdo;
谢霖虽一直炉边烤火,但身子虚,怎么也暖不过来,手指温度甚至还没刚在外面跑了一圈的纪渊暖和,少年温热的手毫不吝啬地贴着谢霖,犹如烟火火星窜进血管,顺着指尖奔到心脏去。
谢霖觉得心跳快了起来,可依然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想抽回手,却发现被纪渊握的很紧。
少年牵着他的手放在膝盖上,两只手捂了起来,大大方方地冲谢霖说:&ldo;养之手太冰了,我给你暖暖!&rdo;
自从纪渊长得比他高,不再叫他谢霖哥哥起,谢霖总觉得有些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再听他叫自己养之,偶尔竟会有些满红耳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