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情‐‐他因为担忧谢霖,呼吸都快了些。
&ldo;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你生的是什么病?&rdo;
&ldo;殿下叫孙太医来瞧不就知道了。&rdo;
纪渊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就凭谢霖现在的答复方式,扁鹊再世也诊不出病来。
&ldo;我要你自己告诉我。&rdo;纪渊语气强硬了些。
谢霖没有立马回答,像是有些冷地往床里缩了缩,想明白什么,才抬头对纪渊说道:&ldo;那霖也想问殿下一个问题,殿下对宋公子,究竟是什么心意?&rdo;
纪渊被他这一问打的猝不及防,只好支支吾吾回答道:&ldo;只是朋友做客。&rdo;
&ldo;那霖也只是风寒。&rdo;
局面一时陷入僵局,谢霖说完这句话后,像是不想再聊一样躺了下来,背过身去。
立在床头的人看不见他的脸,终于抵抗不住,说道:&ldo;仲晦命苦,本王也只是,好心救助罢了。&rdo;
面朝墙壁的人闷闷地说:&ldo;霖咳疾难愈,当心病气过给殿下,请殿下回吧。&rdo;
&ldo;谢养之!&rdo;
纪渊终于气不过,抬高声音喝到。他只是站在这里和谢霖简单说两句话,整个人几乎疲惫的要散架一样,两人的交流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不顺畅,驴头不对马嘴。
躺着的谢霖也不再退让:&ldo;殿下请回吧!&rdo;
纪渊又叫了两声,想让谢霖好歹转过身来,可回避的人倔脾气又犯了,怎样也问不出来,怎样也不转过身。
屋里门窗紧闭,炭火将药酸味蒸腾进纪渊的脑子里,男人向前大迈一步,伸手抓着谢霖的肩膀,便要将那人从床角落里捞出来。谢霖也用力抵抗,可终究敌不过身体健壮的纪渊。
被迫回身的谢霖紧闭双眼,不去看近在咫尺的纪渊,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互动,只是时过境迁。
看谢霖双眉紧皱,咬紧牙关的愤恨样子,纪渊恍然说道:&ldo;你还在恨,我将你认作纵火凶手。&rdo;
谢霖抖着嘴唇,往事的屈辱又涌上心头:&ldo;王爷不是一直这样认为么。&rdo;
如今局势,纪渊是势必要将一切刨个干净,将那些谢霖好不容易放置一旁,不再追究的过往全拿出来再说一遍。
可那些来不及说明白的事情如今又怎么能理清楚,他恨得不只是纪渊的误会,还恨纪渊将左闻丘之死全怪在他头上,恨纪渊在宋梓明和自己之间选择了相信外人,恨纪渊将旁人领回府中,又全然无谓地任由他作威作福。
值得谢霖去恨的事情太多了,但他都已经不再追究,事情发生时他就没有想去给自己争个公道,更不要说现在,好不容易习惯了的现在,再去回头重说,只凭着记忆他又怎么能说清楚?
说清楚当时当下听到爱人质问和怀疑是的心灰如死?说清楚自己独身一人昏倒在地后的无助?说清楚那些他也记不清楚,只是想起来便心口疼痛呼吸困难的细节?
如今纪渊摁着他要将往日清算,可谢霖已经无力再思考,再将那些自己独自承担的事情一一讲来,因为情绪激动而引发的心悸和胸痛又复发了,可他不想在纪渊面前表现一点脆弱,于是只好闭着眼,将自己的悲愤全藏起来。
&ldo;殿下信了宋公子的说法,认为是我纵火,那便是吧。&rdo;谢霖松懈了和纪渊对抗的力量。
&ldo;可你派人跟踪我,并与他私下见过面,这你并未和我说。&rdo;
&ldo;殿下已经信了宋公子,就别再来问我了……&rdo;
谢霖的话语间透露出些许哀求,他依然揪着一个信任不放,如果此时的纪渊说一句他信谢霖,或许谢霖会多少好受些,然后再缓缓,慢慢将一些事情说出来。
可纪渊并没有,他说道:&ldo;我没有信过宋梓明。&rdo;
确实,纪渊作为皇子,生存到现在,又凭一己之力查到太医院,现在成为议政王,不会轻而易举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可怜人,可他还跟了后半句。
&ldo;我也不信你。&rdo;
【作者有话说】
门口偷听的阿福:听你俩说话,可真累啊…
决离
关于纪渊的信任,是谢霖一直纠结的问题。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这个答案,这个令他恐惧的答案生长于他胸口的血肉,谢霖始终逃避似地忽视它在腔体中随咳喘震颤出的回响。
但今时今日,终于被眼前人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说了出来。
只是一瞬间,天地都变了面目,如同日落的太阳虽然脚步缓慢,但依然走向消无,一点点沉下水面,在最后一丝圆弧落下时,天地便黑了。
纪渊坐到一旁,看着谢霖木僵地转过身来,却一言不发。
谢霖沉默了很久‐‐即使他在梦中预演过无数次,前几次恐愕惊醒,后几次泪流满面,但梦往往在纪渊说出&ldo;不信&rdo;那两个字之后便戛然而止,没有机会给他排练后面的反应‐‐但此时他心中并不像梦中醒来后那样胸痛,只是一片茫然。
一向运筹帷幄的谢养之,也有了无措的时候。
窗外忽然响起鞭炮声,距离很远,带着空间的广阔,远方人家的炮声本该不惹人在意地成为新年的底色,但因为两人之间的沉默,居然异常明显。
谢霖找到了话头,不合时宜地轻笑一声,说道:&ldo;怎么这个时候放炮呢。&rdo;
正是晚膳刚过,天色却没有完全暗下来,此时放炮并不十分好看,可能是某家孩童实在忍不住,饭后便跑出来玩了。